发小

作者: 瘦竹斋 | 来源:发表于2022-12-08 11:40 被阅读0次

    八不愿意

    徐木桃弟兄四个,其父在解放前当过保长,解放后镇反时抓了,因为没有害过人,没有人命案,就判了无期,到青海劳改去了。母亲张罗着给老大徐木梨娶了一个媳妇,这媳妇在生儿子时难产撕裂了会阴,屎尿合一排出。因为给老大娶媳妇花光了钱,就没有钱给老二徐木瓜新媳妇了。再加上父亲劳改了,在村子里名声不好,耽误的三十多了,干着急没有啥好办法新下人。后来就找在蜀地领回来媳妇的人,做个介绍人,要了联系方式,就去蜀地了,到那儿领回来一个媳妇。这媳妇个子不高,短粗胖儿,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老三徐木桃高高的个子,卧蚕眉,吊梢眼,白白的皮肤,门口洁白的牙齿,长脸尖嘴。按说相貌也说的过去,就是新不下媳妇。这一天有一个亲戚介绍说,有一个蜀地妮儿,要找人家的,就领来了。这妮儿来了一看不愿意,原来是媒人骗来的,说在河南省是平原地区,很好找工作,就跟着媒人来了。到了后才知道上当受骗了,在蜀地有男朋友。晚上了就跟徐木桃的母亲一个床上睡。

    这一天老四徐木杏坐在蜀地妮身旁说,你给蜀地老家的人写一封信说说,给我也介绍一个媳妇。蜀地妮一听,心里更反感了,心想这一家人咋这样啊。于是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说要回去。过了几天,其父和一个警察一路来到徐庄,那天才下过雨,阳光很亮,也很热。其父到家里一看,老三徐木桃个子很高,容貌也算英俊,倒是很愿意,有心让其女同意这门婚事。无奈女儿心有所属,高低不答应,就随着父亲走了。徐木桃的婚事不透,领进门的媳妇不给他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眼睁睁的看着走了。

    老大徐木梨患了精神病,到村东南井上挑水的,扁担和俩水桶一扔,站在井旁的柳树下,自言自语讲话的。后来老四徐木杏也疯了,这徐木杏犯疯病了,瞅着大哥没有在屋,就与大嫂好了。哪几天心情不好犯疯病了,就不穿衣服,把他二哥女儿婴儿时的帽子戴在头上,婴儿衣服系在腰间,在村子里乱跑,儿童们围在身后看热闹。有一次我回老家,见徐木杏一丝不挂坐在村边的树阴凉里,浑身是砖瓦窑里的黑灰。可能是出窑里的砖瓦时,累的犯了病。我听村人说,他母亲在灶火擀面条的,徐木瓜从后面拦腰抱住,在灶台口的柴火堆上行了好事。

    易大壮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兴,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最好的风水是行善。村上人常常说,这徐木梨一家是占着疯地了,主门风不正,出疯子,过不成人家。

    婚姻不透再着急也没有用,因为其父是劳改犯,不仅让他的老婆活守寡,还祸及子孙。故一个人不能做坏事,品行有亏,落下人生污点。庄上人都看不起,又没有几家支事的亲戚,弟们连媳妇都娶不来。              二零二二年十一月三十日上午于绿竹斋打字毕

    九爹比儿大十五岁

    徐庄徐文昌是个厨子,会做一手绝活的特色菜,村子里谁家办红白事了,都请他去做菜。徐家解放前地多有钱,是个财主。徐文昌十四岁时娶了一个媳妇,一年之后生了一个儿子,只比他爹小十五岁,长大后当了牛把儿。后来又接连生了四个儿子,却没有生女儿。因为是财主,解放后划成分的,没有跑是地主。弟儿五个都新不下媳妇,一家儿六个男人。

    后来兴到蜀地领人,老五徐琼玖就到蜀地成都附近领回来一个人。这徐琼玖高大的个子,容貌英俊。不长时间媳妇怀孕了,不想吃饭,就想吃黄瓜。在灶火里,徐琼玖捏着白面馍说,这又白又虚的馍,你不想吃,想吃啥的。前些年没有联产责任制时,上哪吃这白面馍。

    这一天徐琼玖收工回来,见媳妇坐在床沿上,流眼抹泪的,就问咋了哭起来了。媳妇用手背抹了眼泪说。这不是天热嘛,我在屋里用洋瓷盆接了水洗澡的,牛把儿老大伸了头,趴在窗户缝上往屋里看。你可得给我做主出气。这徐琼玖一听,怒发冲冠,火冒三丈,抓了一把铁锨跑到牛屋,只见牛把儿老大拉了牛正外走。徐琼玖举起铁锨就往徐老大头上拍,骂道,我日你个妈,你真不要脸,还是个人不是。徐老大身子一晃,扔了牛绳转身往牛屋里跑。邻居们听见吵闹声了,都出来围着看热闹,哈哈大笑。

    易大壮曰,徐文昌家因为成分高,在庄上没有威信,都瞧不起。他们弟儿们五个抬不起头,成天低三下四的,故弟儿五个多长时间都新不下媳妇。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一日下午于绿竹斋

    十真假蜀女

    在老家徐庄村屋子后面,住着李元长、李小娃弟俩,都没有结婚。老大李元长中等个子,黑不溜秋的,却很滑,能说会道的,到那儿了呱哒哒呱哒哒说个不停,是个嘴瓜。曾在一个工地当民工,突然就回来了。他兄弟李小娃去工地一问,说是因为偷人家钱,让辞退后来的。于是李小娃在工地干起来了。李小娃跟着理发师傅学会了理发,就常年跟着师傅到附近村子理发。有一次不知因为啥原因,李小娃脾气上来了,跪在地上往前滑行,高声吵闹着。人们都说,这李小娃是个生坯子。兄弟俩日复一日的过着。

    李元长见庄儿上有人能去蜀地领回来媳妇,也凑了些钱去了。到那儿一家儿,他呱嗒开了。那一家的男人见他巧言花语的,就说你不像是个农村人,像是个有工作的国家人,咋还来娶媳妇哩。有点不放心,就没有敢让他娶自己的女儿,于是李元长无功而返。太滑了,人们就不敢相信,反而坏事。

    到七九年,我都上高二了,李元长不知从哪儿领回来一个蜀地的中年妇女。这妇人中等个子,白白的皮肤,一口蜀地蛮子话,说的一快就听不懂了。李元长为了让这妇人知道麦子多,就在装卖的踅子下面塞了很多棉裤棉袄,上面是薄薄的一层麦子。一天中午吃晌午饭的,我端了碗到后院,那妇人一看我碗里的捞面条说,闻着你碗里的面条可香了,给我也盛一碗吧。于是我就回家盛了一碗,端过来倒在她的碗里,妇人面带微笑的吃了。

    过了一个多月吧,我回家了问邻居,这一段咋不见李元长家的了,邻居说,早都又新了一家了,嫌李元长穷,不给他过了。那一家卖了一个牛新了这妇人,人家富,这妇人都落那了。临走时把她的衣服包了放在西院王中魁家里。

    又过了半年时间,人们都说,走啊,到李元长家里看新媳妇去吧。我去了,堂屋里围了一屋子娃们在看热闹。一个肥胖高大的妇人一边推着娃们,一边用半生不熟的蜀地话骂,狗日的,别闹了。我心想,李元长又从哪儿新了一个蜀地媳妇。李元长又娶了新媳妇,整天乐呵呵的。我曾见在大门口,两人坐在小方桌旁吃饭的恩爱劲儿。忽然有一天门上水坑东边,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瘦高个男子,穿了半大的大氅,手里拿着一条铁链子,站在李元长门外水坑的东边,高声喊道,这夺妻之恨誓死要报,不报枉为一个男人。男女老少围了一大片在看热闹。

    后来听说这妇人不是蜀地人,是假冒的,原本是唐河县湖阳镇人。也不知道这李元长咋着会挂拉上领回来了。这男人在唐河县法院一纸诉状,告了李元长拐骗他妻子,李元长去应诉。在法庭上辩护说,我不是拐骗,是明媒正娶,还花了九百块钱的,媒人说这妇人死了丈夫,要再走一家。我想着是单身嘛,就同意了。后来官司是否打赢,结局如何,我倒不知详情。反正打官司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妇人。可能是跟着她丈夫会湖阳去了吧。

    过了几年,李元长在村子东北角公路南边,盖了三间平房,又盖了一间东屋当灶火,买了一个三轮车,到社旗县城批发了蔬菜卖。又新了一个女婴,到我见时已经五六岁了。当我再次回老家时,听说李小娃得了肝癌早下世了,李元长领着养女去外地了。再往后的故事我都一无所知了。

    易大壮曰,人生真的很无常,如梦如幻如泡影,就像朝露一样,太阳一出来可就从草尖上蒸发的无影无踪了。曾听奶奶说,后院的李家在解放前是大财主,李元长的父亲吸大烟,又赌博不正经混。欠债了就先卖地,后卖房子。及到解放时,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一贫如洗了。家败了,穷了。正好解放后划成分的就定成贫农,李元长的父亲也戒了烟瘾。

    李元长呢,领回来两个妇人,都没有过成。晚年新了一个女儿,却搬到异乡去过去了,这是为何?如今也不知道李元长父女的近况如何,呵呵呵呵。          红香圃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一日于绿竹斋

    十一抓破支书脸的丈母娘

    与李元长一族家的李元春家,住在徐庄东北角。兄弟三人,老大李元一,老二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李元春,老三李元秋,村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斜子。

    李元春高大的个子,四方脸,说话有点口吃,耳朵有点聋。因为是地主成分,一来二去的就没有新下人。见庄上很多人都去蜀地领回来媳妇了,就也去了,到那儿领回来一个媳妇。这媳妇小低个儿,剪发头,胖胖的。一年后生了个儿子。李元春欢天喜地的,干劲儿更大了。有一天,李元春发烧,头晕,得了重病,邻居们把一个小竹床绑成担架,八个人换班抬着他到青台镇医院去看,医生一看说是脑膜炎。亏得抬来的及时,再晚就抢救不过来了。所幸有惊无险,转危为安。

    有一年夏天,不知道因为啥的,元春家的跑着跳到房后一个小水坑里,蹲在水中说,我不活了,要淹死的。她蹲在水里,水还不到脖子那儿呢。站在水坑旁看热闹的姬大娘,笑着进去把她拉了出来。

    有一年春上,李元春媳妇的娘家妈从蜀地千里迢迢的来到闺女家。过了一段时间,不知何故,与李元春的弟弟李元秋发生了矛盾,争吵起来了。村上的大队副支书徐八仙儿看不过眼,走上前去质问丈母娘,言辞激动吵起来了,那丈母娘蹿上前去,把徐副支书的脖子上抓了几道血道子(详见拙文大爷张祥生老师)。后来我调到了南阳市十四中学校教语文,路途遥远了,就不多意回老家了。有一次回去,听王荣山的蜀地妻子说,这李元春后来与庄后门儿徐老显的老婆好了。两人约好,在村后高粱地北头相会,一起去青台街赶集。在街上买了卤肉吃了,一路儿回来。后来徐老显知道了,扬言要打李元春的,其兄李元一,曾在大队当过会计,听说了说,看他敢不敢。

    易大壮曰,这李元春貌似一个老实人,因为口吃耳朵背,平常言语不多。谁知却是花心着呢。有一次我回老家,看见他家的三间北屋原址上,盖了一座红砖两层小楼。那日子一定过的富裕吧。一个家族的兴衰与时代密切关联。在解放前他家有良田百顷,是老财家。在土改时田地房屋家产,都分给佃户贫农了。改革开放后,取消了成分。李家有一个姑家老表在公社当干部,李元一找着说说,到大队当了会计。李家也因为好政策又发家致富了。李元春的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儿子,李元长升级当上了爷爷。                   易大壮2022年11月13日晚于十四中绿竹斋

    十二发小刘二娃

    刘二娃住在徐庄老家的前排西头,因为年龄相差不了三几岁,从小就在一起玩,是发小。刘二娃姊妹六个,老六是个妮儿,父母娇宠,视若掌上明珠。老大刘秉杰小时候生病影响了智力,不老能,就成天放猪放牛。刘二娃上学不操心,没有考上高中,初中毕业下学后,就学了一个泥瓦匠。农闲时跟着工程队干活儿盖房子,手里也攒了俩钱。但是一直没有娶来媳妇,就到蜀地领回来一个人,又在村中原来生产队牛屋的原址上,盖了三级瓦房,院墙也圈起来了。不到两年生了一个妮儿,停了一年又生了一个娃儿。过了几年,这蜀地女想家了,想妈妈了,就给刘二娃说,这几年咱手里也有钱了,我想领了孩们回家看看。刘二娃给了一些钱,媳妇就领了孩子们回去了。

    刘二娃住的房子宽绰,刘二娃的妹子平常也住那儿。后来我会老家,听王银山家的蛮子婆说,刘二娃的妹子说到源潭镇,人家一打听,这刘家妞儿怀过孕打过胎,非要退婚,就退了。说是和他哥刘二娃好。我听了心里惊诧不已。

    易大壮曰,这事儿也怨刘二娃的父母,都没有想想,嫂子回娘家去了,就剩刘二娃了,还叫妮儿住那儿,这孤男寡女的。世上之事奇异的太多了,人是高等动物,但是首先具有动物性,然后才具有人性。当动物性压倒人性时,就失去了理智,就会干出很多不可理喻的奇异之事。动物是知足不知羞,人是知羞不知足。人上一百各有各色,人多的地方啥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十三丁老三

    丁老三三十好几了也没有新下人,就到蜀地领了一个媳妇回来了,又在村北公路南边盖了三间瓦房。这蜀地妮儿高高的个子,很苗条的身架儿,丹凤眼,脸颊上一对小酒窝。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看人的时候并没有笑,对方却看到向上翘的嘴唇上满满的都是笑意颇有蒙娜丽莎的微笑之态。嫁给丁老三不两年,生了一对儿女,日子就红红火火起来。

    后来回娘家探亲的,就把她舅妈和一对儿女也领来了,想找个合适人家。这舅妈早些年丈夫病逝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儿女过日子,很是艰难。

    易大壮曰,在七十年代中后期,庄儿上的人们去蜀地领人,都不是盲目的去,而是事先找个曾在蜀地领回来人的人,做个中间介绍人,先去信联系好了,再去领媳妇。这样成功率就高,容易领回来媳妇。也有盲目去的,成功率就低,有的领回来了,有的就没有领回来,花了钱白跑一趟,又耽误了终身大事。

    十四泥瓦匠之妻

    老家西院的邻居兄弟四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老大已经患病下世了,老二是个牛把,常年住在牛屋里。老三孙金山中等个儿,一双不大的眼睛时常眨巴着。这老三有心法儿,学了一个泥瓦匠,常年给别人家盖房子。老四娶了媳妇,哪里还有钱给老三娶媳妇呢,就只好也打光棍儿。

    村后门儿丁老三家的舅妈来后,丁老三就和他老婆板着指头合计村上合适的人家。算来算去的,丁老三说,村子东南门儿孙金山怪合适。一说合双方都愿意了,就领了儿女来了。这妇人瘦高个儿,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皱纹里还有密密麻麻的麻点。我看着她蜡黄的脸,总疑心有什么病(其实也没有啥病)。说一口蛮子话中夹带着一些普通话的词汇。

    孙金山赶紧在水坑东南角的宅基地上盖了四间瓦房。其母瞎子大娘住东间,出来了说,早起起来了,二个人笑的呱呱的。有一次我从他家门前过,两口俩生气了,孙金山说,你走吧。孙金山家的说,这里都是我的家,我往哪里走,你往后不能撵我走。后来女儿大了,找了一个婆家,嫁出去了。过了两年,又给儿子娶了媳妇,年把子生了一个孙子。这孙子长到十二三岁,春上时在南河沟里用电打鱼的会漏电,电着了倒在水里。过了一段时间,路过的村人见水沟里倒着一个人,捞出来时都不中了,赶紧喊他家人,往医院拉。到医院也没有救过来,一家人悲痛欲绝。转眼到了割麦时节,在用架子车拉麦时,车翻了,孙金山家的摔到了沟里,脚脖处骨折了,忙拉到小丁庄骨伤科去看,回家后因为收麦的忙,也没有再去看,后来走路就有点瘸。

    易大壮曰,孙金山家的从蜀地领回来的一对儿女,领来时年纪小,一开始说的还是蜀地口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过了几年,慢慢的就学会了中原话。在儿童时期正是语言发育的窗口期,环境一改变,很容易就改变过来不蛮了,反而把原先的口音忘了。而语言已经定型成熟的成年人,就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中,也改变不了口音了,终其一生就只能说最初学到的母语。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因为经济不发展,人们都很穷,庄上都有很多年龄大的光棍儿。但是和蜀地山区比比,中原的经济还能让人们过上温饱的生活。于是很多光棍儿在三四十岁时,就去蜀地领回来一个媳妇,不几年生了儿女,过了一大家子。

    时光过去了五十年,这一茬人都老了,很多可能都下世了。如今因为计划生育,剔苗剔的太稀了,人口出现了断层,又导致男女比例失调太厉害。现在很多农村姑娘到外地打工,被外地人娶走不回来了。还有一些考上大学的姑娘,毕业后落外地了。于是农村缺妮的现象很严重,又出现了三四十岁了娶不来媳妇,连离婚头都稀罕的不得了。现在在农村娶一个媳妇提出的条件是在南阳买房,买车。买车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在南阳买房得百十万。农村人哪有这腰劲,就是按揭交了首付,就没有钱还贷了,更不要说有钱娶媳妇了。

    农村缺妮儿,城市反过来是缺娃儿。于是城市里三四十岁的超级剩女多的是。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如果不能及时很好的解决,会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录此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九日上午于十四中绿竹斋打字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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