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前,摆摊的人踩着三轮车来了,支好摊子拧开煤气罐,不一会儿圆底锅就咕噜咕噜作响。另有专门煎肉的摊子,新鲜的肉在热铁板上发出“次啦”一声,吹起几缕青烟,红色渐渐褪去,变成微微发白的熟意。旁边卖炸炸的烟气更大,豆腐块一入油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再一听又成了“哗啦哗啦”,如同下了一场连绵的雨,我喜欢听这些声音。有的人不喜欢路边摊——带着焦味的油烟与来路不明的食材——但那到底是城里平价的人间烟火,称之为“垃圾食品”或许还是有些伤人了。
路过的电动车上,大多数是刚下班的年轻人,再不然就是放学回家的家长和孩子。但我也见过黄衣的外卖员骑着车,身后有一个女孩子环住他的腰,多半是他的女朋友。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因此叫我印象深刻。女孩子夹在外卖箱和男朋友中间,难免有些狭窄拥挤,但她的心情看起来却是很好,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满眼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像是去郊游的孩子,一路上欢声笑语,藏不住的高兴。
原文:
寒天清早,人行道上常有人蹲着生小火炉,扇出滚滚的白烟。我喜欢在那个烟里走过。煤炭汽车行门前也有同样的香而暖的呛人的烟雾。多数人不喜欢燃烧的气味——烧焦的炭与火柴、牛奶、布质——但是直截地称它为“煤臭”、“布毛臭”,总未免武断一点。
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十有八九是风姿楚楚的年轻女人,再不然就是儿童,可是前天我看见一个绿衣的邮差骑着车,载着一个小老太太,多半是他的母亲吧?此情此景,感人至深。然而李逵驮着老母上路的时代毕竟是过去了。做母亲的不惯受抬举,多少有点窘。她两脚悬空,兢兢业业坐着,满脸的心虚,像红木高椅坐着的告帮穷亲戚,迎着风,张嘴微笑,笑得舌头也发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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