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离

回程，是雨，它要用这点潮湿清洗着不舍，可曾想世界比它想象的更悲伤？坐在最后一排的公交车上，任耳朵里溢满沙哑的情绪，来时回忆就像听到闹钟一样，瞬间惊起。

那时的视野比现在更旷阔，更明亮，车外也在下雨，但世界就剩了一张脸，正在似有似无地轻抚着另一张脸。窗外一对情侣进入视线，男生捏着女生的脸，满脸宠溺，女生假装生气的娇嗔，爱情必定填满了整个空间。夜晚八点的公交，一路一路的市井，一路一路的离别。一瞬间对视的老人，假装着我们正在道别，她的眼神藏在夜的黑暗中，看不清情绪，但我的眼睛里，她就像我独坐院落远眺的外婆。也许她在看雨，这雨下得太有诗意，让每一次别离都小得微不足道；但诗意不同，它永远都像是统治世界的霸王，有心人无时无刻都在体验。然而，老人的心应该都已经被生活填满了，她没有心思感受这雨夜的诗意。日常就像蛊虫，没完没了地吞食着年岁，还啃噬着每一份诗意。也许最终，地球还在，人类活着却死了，所有的意义都在日子里存了封。耳朵里的歌声夹杂着一句国骂，是一位错过公交的中年男人。他背上背着比自己还大的行囊，手边拖着另外一件想要司机开后门上车，但被忽视。不知司机是不是选择性失聪，车上安静得身处另一个世界，情绪凝固正在慢慢进行。耳机里总是传来“想你”的声音，低头一看，微信信息里躺着一句“想你了”，而我的周身都在想着刚刚离开的人。

周末的八点，车辆行进比来时更慢，时间将离别拉得更细更长，最终就剩下微苦的情绪刺痛着神经。城市的灯火将一份想念从分开那一刻慢慢扩大，离开的人儿带着它到每一座火车经停的城市，再到他的目的地，最后凝结于彼此心里。爱情最善嫉妒，离别后，我希望全世界都要孤独，好像雨中为女朋友拨开长发的那个男孩从来没有表现过温柔一样。不走的人需要守候得无声无息，视野所见的爱情就是一幕幕的哑剧，在沉默中结晶。我坐在车上回忆来时车上的亲吻和私语，还有那个离别前的拥抱。

熟悉的回程，重复的车次，下了车，撑开一个人的雨伞，好像车站一游，从没有过这场小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