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友农村来,带给我两只小母鸡,说是其老母亲手喂养,纯天然,无添加,特别环保。面对一只麻袋,我只有发怔:这咋办?
以前这种宰杀家禽的活都是老爸所干。我小时候家穷,母亲又得了重病,即便如此,父亲省此俭用,时不时利用下乡的机会从乡下带回一些价廉物美鲜活的鸡鸭给我母亲和我们三姐弟补补身子。记忆中父亲的活儿干得挺利索的,三五分钟便解决问题。我想老父能干的事,我一定也能干好。
于是,在记忆中拼凑老父杀鸡的步骤,自编口诀一首:煮沸水,备刀剪,一小碗,一撮盐;抓鸡头,拔脖毛,刀割颈,稳准狠,放鸡血,入盐碗;头入翅,置于地,任扑腾,待归天;捡于盆,倒开水,转身子,毛浸透,捋爪尖,撬鸡嘴,拔粗羽,挑细毛,拿剪子,入屁眼,开胸腔,到鸡脖,挖肝肠,掏心肺,切成块,高压锅,慢慢煮,上气后,十五分,大功成,香飘飘,快吃肉,慢喝汤,健身体,乐无疆。急就小章,只为杀鸡,不讲押韵。
编口诀易,动真刀难。烧水磨剪子片刀,洗净菜盆,备好盐碗,拿楼下空地。从麻袋里随意拎出一鸡,大概闷的时间有点长,活力不足。鸡粪沾身,大为不雅。拎鸡下楼,万千思绪:今天这一刀下去,老夫就成刽子手啦!可这一刀不下,老子又没得口福享。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转而一想,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杀过生。蚂蚁总踩死过几只吧,蚊蝇总拍死过几只吧,小强总药死过几只吧。而记忆中,我曾淹死过几老鼠,在那个物质匮乏年代,烤巤肉是难得的美味。如此一想,马上铁石心肠。眼中之鸡已非生灵,而是上天赐予的美味,杀之非罪孽,乃劳作也。
动刀前看鸡一眼,鸡眼畏惧,似含泪水,不忍之心大起。欲扔刀释鸡,又不舍美味,且思若我今日放它,明天一定入他人之腹。罢罢罢,你生来除了生蛋不就为了这一刀。早挨是一刀晚换也是一刀,没什么区别。于是,一手抓鸡脚,一手捏鸡头,拔去颈毛……一切顺利,刀割鸡脖才让我明白什么叫垂死挣扎。原本有气无力的小母鸡,突然爆发出全部潜能,一爪加上双翅的扑腾,把血溅我一身,连热水瓶上下都是瘆人的红斑点,同时还打翻了我的盐碗。此时我才明白我错了,我应该先抓双翅与鸡头稳妥后再一手抓住一只脚一手抓牢鸡头,放开双翅,它越扑腾血流得越快……
我不能往下写了,我的朋友圈里还有一些中小学生,如果开堂剖腹挖肝掏心的细细写出,恐污了祖国花朵。我希望他们都能保持纯真的不忍之心。不过,我突然记起某西方发达国家的一所小学校,带学生去屠宰场参观。现代屠宰虽然文明得多,但学生看到一只只活生生的猪进入机器到肉制品出来,他会没触动。也许是我想多了,虽然很多传统的故事都在写屠夫因杀孽太重,而遭报应,通过念往生咒,方得解脱。但现实生活中,那些屠夫个个腰圆膀粗,长寿者居多;而早夭者中,也有慈眉善目,从不杀生者。更令我惊讶的是,杀人犯中屠夫甚少,而像马加爵之流,杀人前也从不杀生。因此,杀鸡宰鸭,甚至杀羊宰牛,都只是一项劳动,或为一个普通的职业,与前世今生地狱天堂无关。网游中的杀戮游戏,也许比现实中的杀生对青少年影响更坏。
妻回家,嫌我动作太慢,认为杀个鸡,耗时100分钟,太夸张了。我说好,那麻袋里还有一只,麻烦你这个快手解决一下。妻一愣,尴尬了,她没想到还有一只鸡。妻虽农村出身,但因是家中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故自幼娇生惯养,从来没对牲畜动过刀舞过剪,要她杀鸡比登天还难。但就愣了不过五六秒,她便微微一笑:我抓到菜市场花个五元钱便解决了。这下轮到我发呆了:原来杀生的事还可花钱请人代劳。难怪古人云:君子远庖厨。听不到动物宰杀时的惨叫,看不见动物垂死挣扎的惨状,就事不关己,大快朵颐。问题是:这种为了自己的不忍之心而加重别人的“罪孽”真的好吗?
妻说: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来干。唉,又来这一句,太没有创意了!
算了,我还是超度一下小母鸡吧,念不来往生咒,那就喊几声南无阿弥陀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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