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牙

被牙疼折磨了将近两个月，我还是躺在了牙科的椅子上。这期间，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特效牙膏、牙科清扫水、止疼喷剂等等等等，但是效果都是微乎其微。

身边人一直劝我赶紧到牙科治疗，长痛不如短痛，但是我始终拿不定决心。多年前去牙科的一次经历，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那次是去包牙套，医生用一个类似齿轮的东西给牙齿表面凿平。结果高速旋转的小齿轮一下子把我嘴角打开。对于我这个胆小如鼠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刑罚，现在想起来嘴巴都会发紧。自从那次以后，我就拒绝踏进牙科诊所的门。但这次是真的拖不下去了。我这样一个将享受美食当做人生头等大事的人，居然吃了近两个月的糊糊，感觉生命都失去了乐趣。

这次接待我的是一位女大夫，说话柔声细语，这让我忐忑不安的心平复了不少。一番检查拍照，结论出来了——有12颗牙齿需要修补牙根，一颗牙齿出现断痕，一颗牙齿需要进行根管治疗，一颗牙齿需要拆掉牙套拔除。这还不包括有三颗没有露头的智齿在里面横行霸道。我的心碎得稀里哗啦。看来以后我与那些美食是无缘了。我的口头禅是，人生在世，吃穿二事。现在倒好，这两件大事都不能遂我愿了。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某些部位开始突出，打击了我买衣服的积极性。现在牙齿又坏掉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就在我心情极其悲凉的时候，旁边还有人打着关心的旗号说着风凉话:“你看，我说你平时要少吃甜食，你偏偏不听，现在遭罪了吧？还有，人上了年纪，尽量不要吃太硬的东西，你可倒好，什么东西难啃，喜欢吃什么。早听话，就不用遭这块罪了。”

如果不是我躺在那里，一边一个医生在我嘴巴里操作，我真想把那个往我伤口上撒盐的人一脚踢出去。

哎，早知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啊！谁不知道吃甜品多了对牙齿不好？早知道有什么用？我受不了那些美食的诱惑。我一天不吃甜品，就会不开心，那种一口咬下去满口爆汁的蜜三刀是我的最爱。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能一口气吃一斤。主食喜欢硬面火烧，肉食喜欢筋头巴脑，零食除了甜点巧克力，还有各种豆类，一咬咯嘣脆。我早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牙齿的天敌，但是在它们的诱惑面前，我总是放弃抵抗。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前几天，高考出榜。有一个以前的学生过来找我。问起他的高考成绩，他说不到五百分。我大吃一惊。这个孩子在初中时表现非常突出，极有天分。他说，都怪自己高一高二玩了两年，高三开始醒悟，但是已经落下得太远了。关于他升入高中以后的叛逆，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走了以后，我跟同事感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任性买单。古人说的话太有道理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今天，我就是在为自己的任性买单。虽然我痛恨那个人在旁边说的风凉话，但这个痛恨只是用以掩饰自己的悔意。平时，每当他在我耳边叮嘱的时候，我总是任性地说，别管我，我就是喜欢吃，控制不了。所谓的控制不了，其实只是为自己的贪婪懦弱找一个挡箭牌。现在牙齿坏了，每吃一口，都疼痛难忍，我终于能控制住对美食的贪欲了。

我的这十五颗坏牙齿，就是自己在过去拉下的账单，欠账还钱，天经地义，逃不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