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产自1998年,但即便是今天看来,电影《罗拉快跑》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动画元素、游戏闯关形式、块状结构、新颖的剪辑使得影片呈现出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视听表现力,在电影形态的发展和创新中写下了激动人心的一笔。
整个影片的故事从罗拉的男友曼尼说起。由于曼尼的一次失误,使得他在执行黑帮任务时,丢失了10万马克的巨款。他走投无路,只好求助于女友罗拉,并要求她必须于二十分钟之内筹集10万马克,否则他的老大将把他碎尸万段。罗拉放下他的电话以后,便开始奔跑于城市中,拉开了“二十分钟营救”的序幕。
在罗拉第一次营救行动的结尾处,曼尼等不及罗拉而对超市实施了抢劫,罗拉参与其中并与曼尼一同逃跑,他们最终被警方包围,而罗拉则被警方击毙。由此,第一次营救行动宣告失败。而故事并没有终结,影片自行“倒带”,如同游戏闯关一般,一切奇迹般地重头来过。罗拉再一次放下电话,开始了奔跑。后来又有了第三次的奔跑,最终营救成功。这种游戏闯关式的逻辑思维以及块状故事叙事的运用是影片的主题思路,也是全片的骨架。但影片的创意并不止步于此,影片本身给人更多的惊喜。
其实,细心观察,我们会发现,把握住电影的开篇内容有的时候对于理解整部电影至关重要。具体到《罗拉快跑》,我们看到影片开场是一座立式钟表的钟摆以夸张化的声音和力度在沉重地摇摆着。我们顺着钟摆向上升起,看到钟表的指针在不停地旋转,而钟表上面的怪兽则张开嘴,吞噬了我们的视野,使我们坠入了黑暗。黑暗的尽头,一群仿佛没有血肉的人类在拥挤的世界里低头疾行,他们漫无目的而又躁动不已,降格拍摄使得人群的快速移动呈现出焦虑和空虚。
联系到影片的开篇题词、旁白“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要到那里去?”以及我们刚才对开篇场景的描述可知,影片的主题可能涉及对人类命运、生存状态、现实生活的无力感及焦灼感的探讨,涉及对于时间及命运的探讨。
《罗拉快跑》在世界范围内都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在艺术上,曾获威尼斯的金狮提名。其实,影片的形式大于内容,它的贡献、创新和亮点也都集中在形式上。
影片的剪辑不同于以往我们所常见的大部分影片,它不以叙事为唯一目的,不满足于叙事性剪辑,而更多地运用风格化的创新手段,大胆地进行跳切来表现人物割裂、狂躁的精神状态,新颖而惊艳。
几次转场过程中,以“相似物转场”(落下的口袋与落下的电话听筒)给人畅快淋漓之感,流畅而妥帖。就连“划像”这种历史悠久甚至古板的转场手段也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与表现含义。
夸张的镜头运动在充分地表现出它的功能性以外还大大增强了视觉冲击力(剪辑亦然)。不论是罗拉的环移镜头、奔跑中的移动镜头、急速的推进镜头、大量极富动感的斯坦尼康镜头都使人身临其境,对人物的内心感同身受。
分屏的运用突破了单个镜头的以平行蒙太奇进行衔接的常态,从而创造出“共时性”的蒙太奇手法,使得两个镜头(即分隔线左右的画面)之间激发出更深刻的矛盾冲突,加强了悬念。而营救最后的“三分屏”更是让观众屏息。分屏处理的手法于影片《梦之安魂曲》中亦可见到,只是两者之间有些微妙的不同。最近一次看到这种手法是在《小时代》中,变成了纯粹的形式化展示。
在贯穿全片的罗拉奔跑过程中,场景设置也极富表现力。拐角的路口、宽阔的马路、狭窄的铁桥、鳞次栉比的桥洞形成了对人物阻碍力量同时也塑造着人物形象。时而宽阔时而逼仄、时而表现出对称美时而展示着重复美的场景也营造了松弛有度的节奏和美感。
奔跑过程中镜头的运用为把握观众的心理增色不少,每当镜头焦距较短,而前景较少的时候,观众便觉得轻松舒服,只是旁观。而每当故事骤然加速,罗拉的营救行动迫近终点之时,长焦镜头以及突然密集出现的前景(栅栏、车流、行人等遮挡)便使得观众的心紧紧地捏成一团,喘不过气来。
被观众津津乐道的还有罗拉在奔跑途中遇到的各位路人甲。导演以照片的形式进行快剪“闪前”(闪至未来)来揭示他们的命运。这种急速地快切联合罗拉三次营救所造成的三种不同的人生命运似乎在告诉人们,人生的命运及其转折是多么的戏剧化,人在面对这种命运时是多么的无力与渺小。我甚至觉得快切的形式本身、速度本身要大于它要表现的内容(具体每一幅照片及每一个人的最终命运),它更着眼于传递一种命运无序的概念。
关于《罗拉快跑》细细研究下来,还有很多值得品味的地方,包括对于音响及音乐的处理也相当巧妙。可是,出于个人化的观影感受,《罗拉快跑》是一部形式过大,而导致内容较弱的影片。形式太过抢眼——尤其具体到本片的形式还相当具有娱乐性——必然会影响到主题内容的表达。但是《罗拉快跑》的价值正是在于它创造了一种令人眼前一亮的视听感受,也引发了电影多样化表达的全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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