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与雨天

车流与雨天

这本来不是一座雨城，但这接连不断的雨天，让人恍惚在水里荡过了一天又一天，前方远处的建筑只剩模糊的轮廓，似乎要被灰蒙蒙的天空给吞噬了去。

偌大的城市都是路，条条大路都是车，来来往往，超车变道，轮胎碾过湿漉的路面卷起大片大片的水雾，洒在挡风玻璃上都密密麻麻，雨刷刮过，又马上扑了上来，像是在挑衅，但转眼只剩尾影的当事者不会知情，一路都在往前跑，遗落在身后的那些事又何必去挂念太多。

被暴雨围住的路上，无论前后还是左右，都是牢固的水笼边缘。随便你怎么跑，或120迈，或龟速慢行，怎样都无法潇洒地扬长而去。接着雨刷越来越起不了作用，后视镜也完全被蒙蔽，只能看到后面的来车闪着的灯在茫茫一片的空间里警示着，像在诉说它不好惹，又像在对着这雨天示弱，那些车辆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我无从知道，因为它们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面。

不知不觉中，我成了这座城市的道路上的常客，成了每天来往车流的一块拼图，白天黑夜，晴天雨天，不断地在不同道路上与不同的车辆拼凑成一幕幕城市的日常模样。我记不住曾和哪些车辆并肩行驶过，我想不起曾吐槽过哪些车辆开得乱七八糟，同样的，我也知道他们也跟我一样，彼此都是匆匆而过，都在自己的行程里一路到底，其他的，管他了呢。

开往目的地的路途向来是一场短暂的孤独之旅，赶路的视野里只有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和眼前的景象是不是正确的路线来着。我享受着这样的心无旁骛，每到达一处，都能让我感到小小的自豪，就像是一个摆渡人那般，渡人助人。

我每次都希望着他们在这段路程里是享受的，享受什么都无所谓，是清爽的空调，或是舒适的空间，还是放松的空闲，这些都可以，然而许多时候，我看到他们眼里盯着的只有到达目的地和是否被绕路了。这些正常的行为不知为何让我感到无助，我并非只是一个工具，但对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一个工具，还是他们得花钱的行走工具。

有些时候我在责问着自己，想的那么多有什么意义，为着生活的柴米油盐奔波，多感触一分都是荒诞的，埋头干不就得了。但我好像止不住这些思绪，天真的在等待着生活赞扬我这小善意，期待着别人能发觉他们被善待了，只是生活的本质是冷漠，车门拉开，车门推回，彼此都是孤立的个体，连交集都算不上的行程，一路陌生，到各自走开也依旧陌生着。我不断重复着孤独的摆渡人这身份，日复一日，不被认可，忽视存在。

然而我也并非是那么的微弱和不堪，形形色色的人中，有好有坏是必然的，总不能放大了那些冷漠面而遗忘了让人愉悦的光芒。长长短短的行程里，我有被可爱的小女孩甜甜地叫过“大哥哥”，我有被人用崇拜的目光凝视过，我有多次被真诚的道谢过，这些人的面孔我如今一张也记不起，但他们的这些小举动让我感到莫大的慰藉，这些虽然不能代表什么大道理，不能让生活有什么大改动，但遇到美好的小事件，遇到展示了小善良的人，都是生活里的一块糖，没有什么大功效，但能给你甜的味觉，尝到的次数多了，生活就也不那么苦涩了。

一生那么长，好坏有没有参半也没什么必要去计较，下一个会是什么样的，我们无法预测，但好的总会出现，这是肯定的。心里向着美好，总不会错。

雨天好长，但也没一直妨碍我看到干净利落的晚霞，反而因为经过了雨天的洗涤，放晴的时候那天空格外宽阔和明亮，而在那些大路上望去的城市高楼被晚霞怀抱着的画面充满了庄重和神圣，而我看到这些景象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在路上，虽然没有办法跟谁去分享抓着方向盘的手也无法拍下那画面，但也可能是因为是一个人，才会对这一幕不胜唏嘘。

因为孤独，所以心生向往。而城市的美，是在路上才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