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1日那天,突然在老同学微信群里看到噩耗:
我高中时的老同学张宏不幸因病去世了!这是我们高中同学中离开人世的第二人——第一位是四十四年前在唐山大地震中不幸遇难的张薇同学(也是我的同桌)。
上高中的时候,我和张宏关系很好,在很多问题上我们很谈得来,互动也比较多。高中毕业后我去当兵了,一晃四十多年互相没有音讯。这几年经过热心老同学的努力,才有过几次老同学重聚。
见面后,感觉他的变化很大,当年意气风发的白面书生变成了一个干瘦老头,面色不大好,皱纹很多,心情似乎也总是不大舒畅,个人隐私,我也不便多问。
他上学时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不大爱说话,说出话来也是慢慢悠悠很随和的口气。现在他变得很激昂,喜欢议论时事,发些评论,大多是扬眉剑出鞘那种激烈的看法。我们老同学之间不抬杠,想说啥就随便说吧,在老同学面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怪罪的。聚会时大家边吃边说,哪说哪了,聚会散了,话题也就散了。
回首往事,有两件关于张宏的小事我记忆很深。
高中时参加军训,后排左三是张宏,左二是我一个是张宏在高中时特别重视外语,而且他的外语成绩也很好。这事在现在看来很正常啊,中学生都很重视外语的。但是在四十多年前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毕业后不论你学习好坏都是要到农村插队的,学外语有什么用啊?再说了,外语那是“帝国主义的语言”,我记得当时报纸上有篇文章的题目是《不学ABC,照样闹革命》,所以说,在那个年代,他在外语上的痴迷让我有些不解。
有一次我问张宏,为什么在学习外语上这么下功夫?他看看周围,小声说:“因为学好外语就可以看外语原版书,就可以从一个窗口看外边真实的世界。”他说话的样子非常严肃,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确实,在那个年代,基本上是没有窗口可以看真实世界的。那年他的年龄还不到十八岁啊,能说出这么深邃的话来,让我很是吃惊。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对世界的看法至少领先我好几年。
可能是他的亲戚有做外贸工作的,他经常有一些原版的外语教材,印制精美。他曾经借给我一本,那纸张、那插图、那轻松幽默的外语会话,让我也爱不释手,在我的请求下,他破例让我带回家看几天。我看书不小心,有一页的书角不小心折了,还书的时候他很心疼,脸色不大好看,但他怕我尴尬,什么也没说,这更是让我惭愧不已。
还有一件事,是别的老同学告诉我的。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第一次出国去法国。那时候有机会出国的人都能兑换一点外汇。多数人都会买些外国的商品带回来,电视、冰箱什么的。他却花钱去法国最著名的“红磨坊”去看了一场歌舞表演。别人问他是怎么想的,他说:“第一,看这个歌舞是合法的,我没有违规。第二,冰箱彩电虽然现在我没有,但将来我经过努力,在国内也可以买到,但是这个演出,只能在巴黎看到。”
在那个年代,他的这种思维模式让我耳目一新,敬佩不已。
我一直非常敬佩张宏的独立思维精神,尽管我俩在一些问题上看法不尽一致。比如说我认为过圣诞节很正常,他却认为过洋节的人都是“牧羊犬(慕洋犬)”,但我从不生他的气,依然畅快地与他交流,在他的帖子后面留言,或是跟他开玩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我知道,他是个有独立见解的人,而且坚持思维立场的一贯性,这一点我非常佩服。
张宏最后一次参加老同学聚会唉,张宏啊,8月16日你还在老同学微信群里发帖子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和我们告个别都没来得及。
不过没关系,你去的地方我们将来也会去,到那时,我们还是老同学、老朋友,咱们还可以继续探讨过不过圣诞节和牧羊犬的问题,好吗?
2020年9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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