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颤兮兮地立在教室前面,消瘦的身体像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好像是由于长时间离开水体的缘故。
“大家好,我叫安非他明,请多指教。”她软趴趴地说着,仍然是不安地摇晃着躯体。
静地出奇。
接尔是爆发式的哄堂大笑,“还真有人叫这种名字。”“是啊,她不是来捉弄我们的吧,哈哈。”他们捂着肚子,像要是把肺笑炸了一般地发出尖锐的声音。此时的她恨不得立刻扭头逃也似地回家,回家找与她相依为命的爸爸,逃离这个群魔乱舞的地狱。但是她不能,她一想到父亲那在麦田里挥汗如雨的佝偻的身影,一想到父亲劝她一定不能放弃重点高中的好机会时的深邃而又饱含慈爱的眼神,一想到早早去世的母亲,她就泪如雨下。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为了日益年迈的父亲,为了自己。她必须坚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然后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报答自己的父亲。
她默默走到教室的角落里,将辨不清原来颜色的粗布书包摊在桌子上,从里面取出一本《包法利夫人》忘我地读了起来。
她是很爱看书的,国内的国外的历史的现代的,散文小说哲学纪实,她都爱看。但是因为没有钱去买书,她只好从离家2公里远的县城图书馆去借,有时候道路会很不好走,雨天的泥泞不堪至少会耽误她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她从不会因此而放弃,她不能没有书就像鱼儿不能没有水。
2
她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各种小考大考她总是遥遥地领先别人很多分,全校的老师没有人不认识她,别的班主任也都红着眼抢她。
她呢,总是微微一笑,红彤彤的脸颊春桃似的灼灼其华,让你能感觉到一股掺杂了清芬的气息拂面而来。瓷白的牙齿被微呡的嘴唇包裹着,透彻的眸子像是藏绿色的玛瑙一般嵌进去。
十五岁的花季,情窦初开的年龄。
她暗恋上班里一个男生,他有白皙的脸庞,欣长的身材,甚至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男生就是五反田(村上春树《舞!舞!舞!》)的原型。他优雅而浪漫,长着一张迷倒万人的侧脸,他在学校土筑的主席台上讲话时会有女生的欢呼,他天籁的声音,他的一切,深深地俘获了少女的心。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外乎这样。
世事总是始料未及的,爱情更是一门深不可测的玄学。
他表白了。
他对她表白了。
他对她在全班面前表白了。
她的脑袋晕晕的,恍恍惚惚的,像是一瞬间被挖去了什么,又在下一瞬间被填满了。
3
“尧。”
“恩?”他紧挽着她的小手,温暖无比。
“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啊?”她用手指摩挲着衣角,发出沙沙的声音。
“爱是会上瘾的。”
“上瘾?”
“因为你可是安非他明啊!”尧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注视着她。
她害羞地低下头来,将头埋在自己的怀里,以至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跳的加速。
她多么希望她有超能力,可以将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个瞬间,幸福 温馨 浪漫 甜蜜。这样,这个对她而言就是全部的男人就不会离开他了。
4
上帝很忙,他要睡觉,吃饭,上厕所,玩游戏,看电影,有时,他都无法确保恋爱的双方是否为一男一女,更不用说去见证一段白头偕老的爱情。
他们分手了。
在冷风夹雪的冬日里,他告诉她,我们分手吧。
她感觉脑袋被什么重物使劲地敲中了,沉甸甸的,一敲就再也起不来的那种。
在那之后,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很痛,很痛很痛。眼泪不自觉的溢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打在雪地上,和苍白的雪混为一谈。
县城的风是不加修饰的,刮在脸上生疼的,尤其在满是飞雪的冬日。
她全然不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是一场末路的宴会,而她就是宴会的小丑,拙劣的演技,局促的舞步,让她显得与周围一切都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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