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协议
江行舢不知道在浓雾中穿行了多久,他的身体没有感到丝毫的疲惫,但心灵早已困乏不堪,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一路走来,他没有遇到任何人,任何动物,甚至也没看见任何树木花草。越走,雾气越浓,浓到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如果不是脚下石子路的粗粝感,他都以为自己是在虚空中飘荡了。
在踏上这片虚空之路的前一天,他还悠闲地躺在自己的别墅中,享受着新鲜的蔬果,欣赏着自己临摹的画作。那是莫奈的《睡莲》,他临摹过很多次,但只有这次最为满意。他临摹从不简单的复刻原作,这次也一样,美丽的睡莲带着他自己独有的平静和倦意卧在水面。画还没有完成,画面中央还应该有一朵莲花,就在刚刚,他准备落笔的时候犹豫了,他想象不出那朵莲花此刻是什么形态,什么颜色的?她应该是含苞欲放的少女,还是热情奔放的舞者,或许应该是一位迟暮的美人,粉白的花瓣上镶嵌着缕缕枯黄的纹斑。他不愿贸然下笔,破坏这副理应完美的画。最后,他放下笔,像那几株睡莲一样,歪坐在软椅上昏昏欲睡。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突然,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将他的瞌睡虫瞬间惊飞。
“什么人那么没有礼貌?”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后,他将自己从椅子中拔起来,不情不愿地去开门。朋友们来找他前,通常会先来电候,大家都不愿打扰彼此之间的平静,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门口站着的,是两个陌生人,他们都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一位个头很高,皮肤黝黑,另一位看起来年龄偏大,是个干瘦的老头。表情严肃,他们仿佛是来缉拿非法偷渡外星人的J和K。“你好,江先生,你的时间要到了,明天我们来接你,请你做好准备。”他们故作姿态地扬了扬手腕上的表,抛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江行舢愣在当场。
“时间到了,这么快?怎么可能?”江行舢很害怕,时间要到了?他来到这里多久了?在这里,他每天都过着安逸平静的生活,品尝最可口的美味,倾听最悦耳的音乐,每天花大把时间一遍又一遍地临摹莫奈的作品。没有劳人的工作,没有恼人的交际,每天都是最舒心的日子。这样的生活当然不会是在人间,没错,他已经死了,死后就来到了这里。这里是天堂,所有人都可以生活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无忧无虑,这是他生前行善积德的福报。然而,在天堂生活的时间是有限的,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负责引渡他的天使,告诉过他,他可以在这里生活100年。“欢迎您来到天堂,在这里,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任何生活。”天使温柔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他的耳边,他永远记得刚刚来到天堂的那天,他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不知所措地徘徊,天使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友善地向他普及这个世界的常识,带他领略这个美丽的世界。100年,不是永恒,但是足够了,他要好好弥补那些在人间错过的岁月。100年还没到,为何现在又要无故剥夺他的时间?
夜幕降临的时候,江行舢形色匆匆的出了门。他要离开这个城市,他要去找上帝。他悲愤的回忆着自己的一生,活着的一生,努力的工作,开创自己的事业,善待员工,有了足够的财富以后,竭尽全力地帮助别人。开办了二十多所希望小学,资助了数不清的贫困户。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他扪心自问,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博得好名,也从不指望别人的感激和回报,很多资助他都是匿名完成的,他始终秉承着赤子之心帮助别人。但是,人间是不公平的,40出头的时候,他的心脏就出了问题,虽然换上了人工心脏,但从此也失去了自由享受生命的权力。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抱怨苍天的不公,依旧兢兢业业工作,回报社会。但是死神却对他穷追不舍,仅仅10年不到,他就因为突发性疾病到这里报道了。好在死后他到了天堂,不再有案牍之劳神,他可以尽情享受自己喜欢的东西。
“砰”一个物体突然从高空坠落,径直砸在江行舢眼前,他堪堪止住脚步,惊地呆立当场。借助昏暗的月光,他看见地上的那一坨黑色物体动了下,接着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是个人,他扭曲的四肢和五官在月光下很是瘆人,这是,他的邻居老王。这家伙很少参加社区的活动,老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听大伙儿议论,他是自杀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对自杀上了瘾,这家伙每隔几天就要来上那么一回。有时候上吊,有时候溺在自家的浴缸里,这次,直接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自由落体运动。老王僵硬地侧过脑袋,略带歉意地对他说:“哟老江啊,抱歉吓到你啦。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江行舢被他滑稽又恐怖的样子吓得不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反复默念“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我要去找上帝,我的时间到了。”他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是颤抖的不像话。“喔时间到了,这不挺好的嘛,黑衣人会来带你走的,别着急嘛。”老王摇摇晃晃地扭过身体,丧尸一般朝江行舢走来,行动极其缓慢,语速也跟他的身体一样,缓慢僵硬。“不,这不公平,我没犯过任何错,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到时间了呢?”对,就是这样,江行舢看着眼前这具摇晃的身躯,心中的恐惧被愤怒驱散。凭什么,他衷心地热爱生活,从不浪费自己的生命,而眼前的这个人,从没爱过生命,活着的时候浑浑噩噩度日,用死亡来逃避现实,为什么他可以上天堂?这也就算了,即使在这里,什么都不缺,日子舒心安逸,他依旧消极地度日,整日无所事事,拿死亡当消遣。在他的眼中,世界是灰暗的吧,他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为什么是我?不是他?“这不公平,我的时间根本还没到,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享受百年,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剥夺我的时间”江行舢激动地吼道,街对面的一户人家被他的声音惊醒,窗户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老江,别激动,时间已经够长了,真的,我都不知道还要再熬几年呢?这其实...哎”老王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但语调依旧有气无力,慢吞吞的。
江行舢没等他说完,抛下他继续快步前行了。他要去找上帝,找他理论清楚。他其实没有宗教信仰,天堂、上帝,只是他对这个世界和世界创造者的称谓。生前,他是个无神论者,死后,到了这里,他成了神的忠实信徒,相信世界上所有生命都在神的理法约束下运行。但是,神却不公正。他必须去找神,请求最公正的审判,才不辜负他活着的每一分钟,他要去找上帝,他知道该怎么走。当有人在城市住腻了的时候,他就想象着自己向往的地方,找一条通往城外的路,不管什么方向,心中一直想着自己的梦想之地,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江行舢也是这样到达这个宁静的城市的。现在,他内心坚定,努力想象着神明的居所会是什么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城外走。
当城市的剪影渐渐模糊,周遭的白雾愈发浓郁,他的心灵疲惫不堪时。白雾中传出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江行舢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天空中显现出了几道不成形的黑影,像是滴落在牛奶中的墨汁,墨汁时而凝聚,时而扩散,缓缓地在他眼前浮动。“是谁?主,是您吗?”墨汁没有眼睛和耳朵,但是江行舢觉得它听到了他的呼唤,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他身上巡视,这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喔原来是个人啊”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浮动的墨汁忽然快速地向他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浓。墨汁如幽灵般地飘到江行舢身边,打着旋将他缠绕住,而后又飘然落地。突然,一缕缕墨汁剧烈地抖动起来,凝聚成一个人的轮廓。慢慢地,全黑的人影有了色彩,五官逐渐呈现出来,一个样貌平平,身披宽大黑色袍子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江行舢愣在当场,嗫嚅地出声:“你,你是...”上帝?后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此时他全身战栗不止,一时不能言语。男人裹了裹身上的黑袍,缓步朝他走来,袍子似乎还没从墨汁状态中缓过神来,随着他地走动,在乳白色的雾中留下丝丝墨痕。男人观察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你不好好呆在城里,到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呢?”江行舢悄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在钻心的刺痛中缓过神来。“我,我来找您,我找您...我想要审判,我想要公正的审判!”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男人皱着眉头,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摸着下巴问他。“你受到了什么不公的待遇吗?”“他,他们,说,说我时间到了。”身体的战栗没有消失,江行舢恼怒地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他明明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上千次,在见到上帝后,要怎样控诉他的不公。“是那些引渡你的黑衣人吗?原谅他们的冒犯吧,他们可能有点中二病,总觉得周围都是外星人,他们还叫我格里芬呢。但他们都是热心肠的好人,通常,大部分刚来这个世界,和’时间到了’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需要有人引导。他们都是出于好意,只是行为上有些...”上帝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激起了江行舢的怒火,好在这怒火也帮他成功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他用更大地声音吼道:“这不是我要说的,跟他们没关系!让我遭受不公的是你!你承诺过大家都能在死后的世界找到幸福,给了他们时光享受幸福,那我呢?我清楚的记得,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天使跟我说过,我有百年的时光。我做错了什么,活着的时候我没对不起谁,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时间?”
上帝显得有点吃惊:“你的时间被剥夺了?你确定?”“当然,肯定没有百年,我一直记着的,还有10年3个月零5天。”上帝听闻他肯定的回答,又凑近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忽然拔地而起,身体变得细长,他伸出手,往江行舢头上一抓,江行舢整个身体就如一团毛线,被人抓住了线头提起。他感到一阵眩晕,再低头看时,就发现了诡异的一幕。他看到自己的身体真变成了一根线,被黑衣人提在手中。用“看”来表述并不准确,他根本没有眼睛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感知自己目前的状态,如此诡异的情形,已经让他放弃了思考。上帝捏着线头,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没问题吧,没问题啊。”他放下线头,又拎起线尾端详,这根线通体透亮,还有流光溢彩的颜色掺杂期间。黑衣人看完两头,还用牙叼起线的一截,一手拉起一段,一手轻轻拨动,这段线上立马蹦出一声清澈地叫嚷,“听”得江行舢一阵发颤。“没问题的,没问题。”黑衣人检查完毕,就将线抛到地上,线头落地的一瞬间,又一圈圈团起,恢复成江行舢原本的样子。“没问题?什么意思?我明明记着时间的,真的还差10年!”江行舢刚刚恢复了嘴,就迫不及待地辩驳道。上帝也缓缓恢复自己的身形,回答他道:“你在这里生活的时间确实还差10年,但是,你活着的时候,曾向这里借贷过10年的时间。”“什么?”“本来你应该40岁就死了,到这里报道的。但是你又多活了10年不是吗?”江行舢马上回想起机械心脏置换手术后的十年,那每时每刻都被病痛、焦虑和不安折磨的十年,他略带嘲讽地说:“我活着的时候一生行善积德,我不该遭受这般磨难啊!还真是为善的穷苦又命短,作恶的益寿又延年!”上帝淡然地说道:“这很公平,你用死后的时间,换取活着的时间,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你以为活着的时间是怎么换来的?金钱吗?善行吗?只有时间能换来时间。这事要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消极厌世的人,为什么可以拥有漫长的生命,你看得到我的一生,你应该知道,我比大多数人值得拥有时间。但你不公正,你创造的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江行舢看着眼前的人,他发现自己完全记不住他得面容,这张脸似乎只存在于被“看”的一瞬间,根本无法印在他的脑海里,幸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存在。
上帝沉默了两秒,继而向江行舢一偏头:“跟我来吧。”说完他向前飘去,江行舢立刻拔腿跟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他完全感知不到时间与空间了。
上帝停了下来,江行舢也跟着止住了脚步。他看见上帝伸出苍白的手,撩开一片浓雾,那里是两个巨大的形状怪异的物体,一个上面挂满了整整齐齐、流光溢彩的线,另一个架子上也挂满了线,但是却是透白的。这些细线微微抖动,江行舢仿佛能听见它们在和声低吟。他被眼前的景象震主了,目光停留在那些线上,久久无法抽离。上帝露出得意的神情,但语气依然不急不缓:“看见了吗?这些线,就是你们的人生,你看看它们,都是整整齐齐,一样长的。”说着,他看见架子最下方的一根线似乎稍微长了一些,立马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他迅速走到架子下,把这跟线拉拉抻,发现只是挂得稍微低了些,才舒张开面容,将它整理好。“不好意思,我有点强迫症,你看吧,我可以绝对保证,这些线都是一样长的。”他走到另一个架子旁,抽出一根无色的细线,拈着它的一端,走到江行舢面前,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开身前的浓雾,江行舢低头看去,那是灯火通明的地球。“这是一截普通单调的时间,为了能让它染上绚丽的色彩,我创造了你们的世界。”说着,他将这段时间抛进了地球,江行舢的目光追随着这根细线,在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间飘荡。紧接着,他看见细线缠绕成了一个婴儿的形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随即在他耳边响起。这个“小线团”微微泛着暖黄的光,窝在母亲的怀抱里啼哭。眼前的画面忽然飞速旋转,江行舢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床上,他的家人们垂首围在他的身边,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交谈,时间静的凝固。“历经浸染,每一根线都会呈现不同的颜色”黑衣人将手伸向老人,像刚刚拿起江行舢那样,从老人身上拈起一根线。那根细线泛着各色的光芒,有的炫丽,有的黯淡。江行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的触碰那段线,瞬间,他感觉或悲伤,或喜悦,或愤怒的情绪向他的心灵深处奔腾而来。他看着手中的线,眼泪汹涌而出,那么多岁月,努力生活的意义,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凝聚成这么一根细细的线,一时间,他甚至无法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喜悦还是悲伤。
“你不是第一个控诉我不公平的人。”上帝把玩着手中的线,慢吞吞地说:“从前我可是不休边幅,把长长短短的线都随意地抛入人间。后来有一段线,他和你一样,我刚把他拿在手中,他就大声控诉,说我不配为神,说我不公,人应该生而平等。”说着他轻轻地嗤笑一声,“那根线的颜色很漂亮,况且,这么些线长长短短乱麻麻的耷拉在这儿也不好看,所以,我和他达成了一个公平协议,从那时起我就细心的裁剪每一段时间,让所有的线都一样长。但是之前的世界秩序已经建立,修改很麻烦,这样一来,回收的线倒是都是一样长了,但是受过浸染的部分长度不同,有的色彩多些,有的色彩少些,就像这根一样。”他抖了抖手中的那根线,江行舢这才发现,那个老人的那根线还有小小的一截还是透白的颜色。“所以我又创造了一个世界。”上帝说着又用手在身前拂过,地球的景象消失,另一个世界在他们眼前呈现,奇形怪状的建筑和空中悬浮的一座座小城市表明,这个地方是天堂。上帝将那段线重新扔到了这个世界。线重新凝聚成人的摸样时,江行舢看见来接他的一个黑衣人也凭空出现,迎了上去。上帝的声音依旧平缓“这个世界建造的比较仓促,我没有精力去构建太多的细节逻辑,所以,我给这个世界的生灵很大的自主权,你们可以创造自己喜欢的世界,只需要稍微引导下,就可以自由地过自己想象中的生活。”
“你也不是第二个控诉我不公平的人。”上帝挥一挥手,眼前的世界又重新掩没在白雾中。“大概3段时间线前,又有个人抱怨我不公。”他的表情有一点点委屈,“那也是段很漂亮的线,他说他本来可以开创一番新天地,但我给他的时间太短,天妒英才,他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第一个世界。”他耸耸肩“没办法,第一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样,所有的时间都必须以具象的形态存在,为了安抚他,我跟他又约定了个公平的协议,对那个世界做出了一点点修改。你就是这个协议的受益人之一”上帝看着江行舢,皎洁地笑笑:“协议的内容是,让人类可以借贷第二个世界的时间,延长自己在第一个世界的存在。至于你们需要付出的世俗的代价,比如金钱什么的,那就是你们自己的约定了。”
江行舢听完他的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现在你又来控诉我,认为自己的时间应该比别人长。”上帝转头看向挂满彩色线的架子,他的神情有点无奈:“但其实线的长短是我早就细心修剪好了,都是一样长的。”
江行舢也缓缓转过头,看着那挂满细线的架子,千万根线在空中微微抖动着,光在线中穿梭着,抖搂出动人的风姿,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回过头,望向上帝“我们只是一根根线吗?”他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接下来,会是怎样呢?”
上帝抱着手,语气平淡:“世间所以的存在都是一段线,我又是谁手里的哪段线呢?”他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工作。好了,你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说说吧,你想要怎么样的公平?”
江行舢突然猛地蹲下,身体压抑地颤抖着,然后,他缓缓地站起来,真诚地看着上帝:“不,上帝,您是公平的,我为我之前的控诉感到羞愧,谢谢您让我看到世界的真相。如果您不介意,就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吧。”上帝扬了扬眉毛,抿紧了嘴角。江行舢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的书房桌子上,有一副睡莲的画,那是我的创造,还差一朵莲花,她也圆满了,您会刺绣吗?您无所不会的,能把我绣到那副画上吗?让我成为她的一部分。”
上帝托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声音依旧不硬不软:“你要成为你创造的一部分?”江行舢点点头,他这一天一直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现在终于找回了久违的平静。
“好吧,作为你不辞辛苦找到这里的回报,这个约定很公平。”上帝抬手轻轻一挥,江行舢身体轻轻抽长,飞到了上帝的手中。上帝握着这根线,细细的观赏着,突然他发现,这根线似乎不对劲,他捏起架子上的另一根线,细心地对比着,长了那么点,只有一点点,时间早就到了吗?他把另一根线放回架子上,用手凭空一捞,手中多了一把剪刀。他捏着线的一头,突然发现,多出来的那段,似乎是刚刚才定下的协议。他拿剪刀的手僵住了。
这段线颜色真漂亮啊。
最终,他将这段线细心地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口袋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