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不管世事怎么变迁,岁月如何流转,日子还是在继续,梅仍然坚守心中的那份既往如旧的真爱,执著于心灵深处的精神追求。
每个人都需要这样一种信仰般的精神追求与坚守,在生命中,我们才不会有那种虚空与漂泊感,但是,方向要是正确的,我们才能坚守,而很多时候,错误的坚守,就成了无知的顽固,从而让人纠结;而只有正确的方向,心魂的坚守才能如愿以偿,才能到达我们既定的彼岸,就如摆渡一样,舵手的方向是最重要的!
梅在经历两段感情后,心渐渐恢复平静,也有了自己的冷静分析,对自己的感情有了一定的认识,但是对爱的执著依旧,正如城市的人们依旧,安静一宿的都市的欲望照旧一样,梅忙于自己的生意和寻找自己的感情,也很少回老家,与自己的姊妹之间也止于电话来往而已,毕竟各自都忙于生计,只有大哥偶尔会到广州来看看自己。
大哥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从小就是几个兄妹中最聪明的,脾气也是三个哥哥中最好的,学得一手好木匠活,做出的手艺,人人称赞不已,后来到东莞上班,从结婚以后,因为家乡的封闭落后,家境的困窘,不久就逼迫来到外面做工了,嫂子是一个能干也好强的人,在家做点生意,家庭的补贴也大部分由她支撑着,所以,嫂子在家中的地位上越来越强势,而哥哥忠厚老实,因为在乡村木匠活是一个活儿很不固定的手艺,所以,淡季就很闲,收入也是很微薄的,这样以来,大哥,在这样一个女强人式的主人面前就很尴尬,所以,很多时候,大哥的那种男人心底强烈的自尊严重受挫深感受到伤害,而这一点,嫂子不但毫无察觉,还变本加厉,以致大哥在村里人面前无地自容。
家庭的和和美美,绝对不是仅仅金钱就能支撑的,而更主要的是两个人的爱与理解!古语说得好:“家和万事兴。”但是大嫂却远远没有认识到这一爱的法则,所以,她和大哥在家里的关系也就愈来愈僵,嫂子在外面是风风火火,轻活累活全部一个人承担,不愧为一个乡村女强人,尤其是她的那个不可认输的个性,给人的印象是:大嫂是一个永远有使不完的劲永远累不跨的人。在乡里各个村子间,做着倒卖谷子的生意,虽然能赚得一些钱,但却很辛苦,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心境也愈来愈傲气,在家中也就越来越强势,常常在乡民面前对大哥说长道短,看到大嫂的能干,不时有人会打趣到:“你啊,还这么忙活干什么啊?家里有个那么好的男人了。”这些时候,大嫂略微一笑,后就沉下脸来说:“啊,有苦说不出来啊,家丑不可外扬,他啊,哪里靠得住哦。”对着乡里人寒暄着,“你们是不知道的,就是家里有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我才要这么卖力啊,要不然……”这样的情景中,从嫂子口中听到的对大哥的评价无非是“没用的男人”“窝囊的”“不争气的”等等之类的,时间一长,也不免流入到大哥的耳中,虽然听到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夫妻之间,也不必太计较这些,嫂子只是和外人的客套而已,可是,最致命的是,在嫂子的心底深处,这些仅仅是平日里胡说的客套,竟成了她瞧不起自己男人的口头禅,不仅时常记在心里挂在嘴边,还在每逢因一点点小事吵架时,就把对大哥的这样的评价当杀手锏,一开始,大哥虽然是气不打一处出,但是心里还是暗自说着:她只是在外累了,应该理解,只不过是发发牢骚,发泄发泄怨气而已。这样想着也就心宽了,每当大嫂如此骂大哥时,大哥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能好好地帮她分担一下这个家,心里自觉非常愧疚。
但是,正像古话说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每次吵架,嫂子就端出这些来数落大哥,在家里,也使大哥很恨很愧,毕竟,作为男人,也是一家之主,而且男人的自尊也暗自作祟,而大嫂竟然全然不顾,只是一味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虽然大哥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但是,对于嫂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在一次吵架时,当大嫂再次说出这些话时,一怒之下,大哥竟然伸手打了她,这样可不得了,嫂子又是骂又是摔东西,把整个家搞得鸡犬不宁,连声说:“越是在外面没有用的男人,就越是喜欢在家打老婆。你有种强到外面去啊”“跟你这样的窝囊废,我已经是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大哥也是一气之下,气急败坏,也就口不择言:“你骂啊,还有什么,你尽管说啊,离就离,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也不想过下去了,不离就不是人!”父母也劝了他们俩,说了嫂子的个性不要太强,相互之间要理解,要谅解。可是,两个人在内心深处,已经是苦大仇深,水火不容了,其实,对于嫂子的好强的个性,村里人都听说也早已领教过了,乡间村民都知道,大哥是朴实话不多的人,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过日子还很踏实,所以,平淡是平淡了些,但是,在轰轰烈烈的日子中,能永久的还是真实的那些平平淡淡的日子,还是夫妻间的内心永恒不变的爱与理解,然而,失去了这些,日子也自然索然无味,而嫂子却没有看到,一味地想摆脱这个男人,就这样,第二天,两人就在一气之下,离婚了。
曾经的相爱似乎是一笔购销了,还有十岁的儿子,难道真的可以这样全然抹去吗?当然不会,也不可能!
由于,对儿子管教十分严格,大哥的个性中的暴躁和专制,也让儿子心里很后怕,离婚之初,儿子还是跟了大哥,但是,由于这些,再加上大哥作为男人,在生活上也很不会照顾他,由于工作的缘故,也很少有时间去管教他,这是大嫂作为一个母亲最担心的,人之常情。还有,大哥的工作的不很稳定,所以,经济上也不是很富足,而且离婚时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婆,所以,儿子也不愿意跟着父亲。另一方面,大嫂也都看到了大哥的这些不利因素,不想让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虽然和大哥离婚了,但是,儿子毕竟是儿子,打断了胳膊还连着筋啊!自己怨的恨的只是那个男人而已,为了给儿子提供一个相对好的环境,于是,就把儿子的抚养权给要了过来,每月由大哥支出抚养费,这样,大哥的离婚也就告一段落,但是,婚姻毕竟是一个复杂的事情,虽然因一时的怒气与怨恨喊了暂停,但是,以前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
在结婚不久,夫妻俩利用自己的剩余资金在镇上买了一块空地,建了一栋房子,虽然,建房的钱大部分是嫂子做生意攒的,一部分是娘家做嫁妆给嫂子的陪嫁,但是,结婚后,大哥也把自己的钱全部拿出来建房,尽管是一点点积蓄成不了气候,但毕竟是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房子从买地到修建到装修整个过程都是大哥一手打理,大嫂只顾忙自己的生意,没有较多剩余时间来顾及修房的事情,所以,虽然,房子的修建,大哥花钱不多,但也融入了自己大部分的心血,而今,离婚后,儿子没了,本就觉得很气恼,在想到当初在妻子心中的那种没有出息的形象,自觉窝囊,更是怒火中烧,现在,法院又以房子的主要资金是前妻的而判给了她,让大哥又情何以堪呢?
于是,为了争得一口气,大哥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钱,还从父亲那里亲戚姊妹中借得一笔不小的资金,关于房子的所有权向法院提出了诉讼,其实,在大哥的心里,也不是想争得房子,只是不想这样在前妻面前直不起腰,就这样没有骨气地活着,至少要在前妻面前证实自己并不是一个孬种男人,可是第一次官司以失败而告终,然而,要强的大哥还是不认输,可是,想再继续打官司,又没有足够的钱,而且为此已经欠下一屁股债,于是,不得不为积攒资金,决心出来打工,好了自己有一身好的木匠活,刚到东莞,他就在一家薪水不错的家具公司谋得一份工作。
就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成了苦海深仇的怨偶,而这个幸与不幸的转变过程中都是个性惹的祸,很多时候,性格决定命运。其实,人与人之间,都难免有各自的性格,所以,理解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往往只要我们静下心来,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会站在对方的立场与处境去为他人着想而已。大哥的冲动、固执与嫂子的争强好胜,导致了两人之间唯独少了一份理解,人际关系大抵如此,婚姻更是如此,爱能化解一切,如果我们愿意去做,各种矛盾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大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在这种情景下,也很难去理解前妻,所以,他也很难平心静气地反省自我,更不不会去想,这样执著地坚守究竟是对还是错。
大哥也在周末周日会过来广州看看梅,提到父亲的一些事情,也更是怒气顿时上来,不仅是父亲一向来的暴戾脾气,而且也因为,父亲在大哥离婚与房子官司问题上,与大哥的意见极为相左,甚至是针锋相对!父亲常常劝他:这官司不要再打了,浪费钱姑且不说,还要伤和气,毕竟曾经夫妻一场,再说,儿子还在她那边,到时候,儿子会更恨你!姐姐也苦口婆心地说:是啊,你就算是送给儿子的遗产,到时候,也没有落到外人的手里啊,你何必呢,这样弄得自己心神疲惫,费力不讨好的,你看你,这几次官司,你算过你所欠下的债吗?还少吗?大哥听了,虽然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心里也还是硬撑着,也知道,父亲与姐姐说的那些也都是事实,自己心里也有一笔账,心里翻来覆去也不知算过多少次,但是,在他脑袋里,就是有一根筋拗不过来,心里那口气就是咽不下去。所以,赚了钱,又拿来打官司,败了官司后又来赚钱,如此而已,只要一提到房子问题,大哥已经完全失去正常人的理智,丧失了一个人的正常生活了。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很孤独无助的,所以,家人越是劝阻他,他越是抵触,也愈发恼火,但这时候的大哥,并不是对家人有怨气,仅仅是不知如何解决而已,所以,就因为这个问题,闹得父子反目,姊妹成仇,家人乌烟瘴气乱作一团。而梅与姐都远在千里之外,眼不见心不烦,因而心也自然清净了不少。
其实,就在哥与嫂子之间解决关于房子的官司争端期间,也曾出现过一次转机,但是,最终还是因为双方的个性原因,不但没有扭转残局,反是火上浇油,使事情向更恶劣的方向发展,从而到了一发不可收拾地步。
就在去年年关时节,大哥在外忙活了一年,也攒了一点钱准备回去再次为房子打官司,而此时的嫂子,也在家人的劝说下心里了有了较大的松动,同意接受大哥的要求,答应复婚,所以,大哥刚回家不久,一次在路上碰到大哥,就找他谈了一次,说好了条件:你可以搬过来住,但是,房子还是我自己的,我们可以试着生活一段日子再说吧!于是,大哥当时心里很开心,那天晚上,大哥心里是从离婚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次,如拨开云雾见天日,顿时心里的阴霾散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也期待着美好的日子的到来。
可是,就在大哥这一美好的梦还没有完全设计完整时,第二天一大早,大嫂就又反悔了,托人来说,叫大哥不要急于搬过去,两人再思考好再说,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财产纠纷,大哥听后,头脑一下子蒙了,还没有缓过神来,心里暗自想着: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变化多端,朝令夕改呢?她不会是以此来羞辱我吧?而且还是托别人来说的,为什么自己不来亲自向我来说呢?这样想着,心中愈发的气愤,但表面装得一如既往风平浪静。但是,内心里的怒火却在澎湃不止。
于是,就在晚上时分,带着斧头,怒发冲冠地来到嫂子家,也就是曾一度争夺的那建房子。开始,大哥还是心平气和地敲门,态度温和,还想挽回前妻的心,但是,敲了很久,前妻就是不开门,躲在家里不敢吭声,大嫂也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一行为的严重性,自觉理亏,所以,躲在里面,以为这样,大哥发泄完后自然就会了事,可是,对于大嫂,也是心知肚明的,哥脾气里的那种歇斯底里是大嫂早已见识了的,而这一点也许是她最担心的,所以,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大哥终于忍无可忍了,觉得她既然这样恩断义绝,自己又何必心存幻想呢?于是大声破口大骂:“你躲在里面,是什么意思啊,有种的就出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告诉你,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就破门而入了。”这样一阵声讨后,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拿出斧头就是三下五除二,劈头盖脸就是用力一斧,后再又一斧,剧烈的砍斫声,让嫂子心惊肉跳,于是,终于意识到这一次问题的严重性,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前面的危险是不可避免的,马上掏出手机报了警,不久,警察就到了,而一听到里面的报警信号,大哥也迅速逃离现场,听说,大嫂还是想追究哥哥的刑事责任,但后又念到多年来的夫妻情分,也就没有必要做得如此绝情。这就是,后来,梅回家后,在乡里之间听到了谣言:你哥和你大嫂闹得满城风雨,你大哥还坐了几天牢,被派出所拘役了一个星期。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但是,乡下的消息,都是这样,以讹传讹,不断传下去,就有了完全变样的各种版本。
这样以来,事情就走入了死角,没有任何转变的余地,当然,嫂子的这一次也是太草率盲动了,以致造成了这样不堪的后果,要知道,她以前就是以这样瞧不起自己的男人,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所以,应该是两人之间最忌讳的,而嫂子,这一次无非是故伎重演,所以,怒火已经使大哥彻底丧失了正常人的理智,才干出了这一匪夷所思的丑事,事后,他也承认自己的鲁莽,然而,夫妻俩从此成为了真正的仇敌,不可一世了。
所以,至今,大哥,对官司更是坚持到底,有不打赢誓不罢休的决心,似乎,这一事件,已经成了大哥今生唯一坚守,也没心情考虑再次成家的问题,虽然,家人多次劝他,好好成个家,不要再在房子争夺上无谓纠缠下去了,可是,面对父亲与亲戚朋友的逆耳忠言,大哥不但死活听不进只言片语,还适得其反,更坚定了他把官司继续打下去的决心。
明明知道死路一条,然而就是苦苦坚持,这也许是梅一家人在个性上的冥顽不化的共性,从父亲到大哥到自己,无一例外,都成了个性命定的奴隶,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吧,所以,其他外在的世俗之物,不过是一个成全他们各自人生舞台必不可少的道具而已,人,其实,都是一样,性格是我们无可选择的,就如我们的父母,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所以,在自己人生过程中,我们因不同的个性而经历着无人替代的人生旅程,苦也好,乐也罢,怨天尤人也好,感恩戴德也罢,人生五味,九九归一,相信,终将会有所收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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