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古乔
读到《诗经》里的“蒹葭苍苍”,仿佛一人一轻舟,在随风飘扬的芦花丛中穿行,遇见了一冬天的温柔。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有些抽象的意境里,似乎隐含着望而不得的遗憾,常常让人把芦花与离愁别绪联系在一起。
芦花锁住秋天的尾声,在冬天的阳光下尽情绽放。它们像穿梭在季节里的音符,在舒缓的曲子里演绎着浪漫的结局。曲终人散的忧伤,也在芦花凭风摇摆的姿态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午后散步,路过一片长满芦花的坡地,我忍不住走进去,用手轻轻拂过米白色的淡雅的花絮,不禁想起故乡的那片芦苇丛。
记忆里的芦苇丛在我儿时走过了无数次的河堤旁蔓延开来,那里承载着从我家到外婆家无数次来回里最珍贵的亲情。这种亲情延续到我成长的记忆里,从未磨灭。湖水轻拍着湖岸,芦花在微风里荡漾,仿佛它们在为翻腾的浪花伴舞。
湖水连着去外婆家的水路,每每外婆用船渡我们回家,都要停靠在芦苇丛边,船头的绳索随意绾在芦苇上,船桨歪斜在一旁。芦花里,有外婆目送我们回家的离愁,有来日方长的回眸,有翘首以盼的等待。它承载着儿时最简单的情绪:分别时哭得放肆,相聚时笑得彻底。这种毫无顾忌地情绪表达,在多年后,却是想而不得的。成长的艰辛里,原来还有隐而不发的情绪,大抵也是让人苦闷的,可是这苦闷,也有随心所欲的好处。
我到底思念的是花,是人还是回不去的旧时光?年岁大了的忧伤便是无缘无故地触景伤情,独处时,却沉迷于莫名而起的伤感中,乐此不疲。
人的情绪、愁思,均是多变的,如果只有晴朗与快乐,明媚的忧伤从何而来。关于情绪的表达,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方式,我想用《庄子·秋水》中庄子与惠子的辩论来诠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夕阳斜落,渔舟唱晚,那一声声归航的船笛,月影下摇曳的芦花,都是记忆里不可多得的特写镜头,是回忆的曲目里不可或缺的副歌。
芦花开在满地仓皇横扫时,在一片凋零里漫不经心地随意绽放,看似若无其事,却最解风情。它们常常成为人们一晚轻梦里虚幻的影,是故事里朦胧而遥远的插曲中最常见的景。
记忆轻柔,如这芦花,北风中飘散……(原标题《芦花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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