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 房
我用很贵的价格租了一间小屋,它高高在上。不大的客厅、不大的卧室以及很小的卫生间和厨房都有窗,窗户都在北,太阳很早就来了,很迟才走,整个屋子都没有暗角。我站在窗口望,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阻挡,一眼就到天边。
客厅的窗帘是米色的,窗下放了钢琴,浅灰色的沙发旁是一盏米色的台灯,暖暖的光可以撒在书桌上。我在很小的空间里放了两个书桌,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房,还分别立了很高的铁艺书架,书架上堆满了精神食粮,架子杆上还缀了不少的小手工,有毛毛绒的狗、有摇头的一休、有亮晶晶的芭比和红红的中国结,甚至连书签都是镂空的黄铜薄片国风小工艺。
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不过一个人吃喝拉撒足够了,关上门烟熏、水雾不乱窜,可以径直从窗缝的罅隙里跑到外面。
卧室有大阳台,东边我买了跑步机放在那里,西边是书桌,床尾还有梳妆台,这间屋子不能只是睡觉,还得运动,还得学习,当然一个女人家还得美丽。
这屋里住着的,是我一位失意的朋友,她和丈夫、公公婆婆吵架了,我希望太阳能晒化她心头的阴霾。尽管这屋的价格,她骂我大手大脚了,不过能看得出,离家出走没有让她雪上加霜。
搬了一天的东西很累,刚刚躺下就进入梦乡了,半夜我被她的抽泣声吵醒,她捂着肚子和我说,又梦到她的婆婆打她,一个老太太力气不大,一家子的男人可以放心吃饭,这几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只要回家就手不能拿、肩不能扛,吃饭得送到嘴边,睡觉得温好床,若是被她婆婆看见自己的儿子洗了双袜子,这老太太劈头盖脸就骂儿媳妇。以前夫妻两的时候还好,现在小孙儿头疼脑热要骂儿媳妇,小孙儿不吃饭也要骂,小孙儿的教育问题还要骂。
若不是忍无可忍谁愿意拿离婚玩。女人永远不要觉得忍让可以改变一个人,男人爱你可能是花言巧语,也可能是逼不得已,不把自己和他妈同时塞到河里一回,永远不知道男人到底是娶妻还是娶欺。最怕的不是他不救你,而是让他妈踩着你上岸,还美其名曰“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妈她老了”、“我妈也是为了咱好”、“我妈..........”
二十年前,我们刚刚十五岁,踩着自行车天天疯跑在家到学校的那条路上,天天都盼着长大,天天都希望上好大学。礼拜天,爬在文化馆的走廊上看排练大合唱,一个女老师熟练地弹着钢琴,一个女老师指挥着大家。那时候我们家境都一般,不过还是说动父母给我们报了钢琴班,没有钢琴我们就弹电子琴,一个礼拜一节课,珍惜地要命,两个人一起去,老师给她上课我看着,老师给我上课她在学一遍。
十五年前,大学我们上了,钢琴学校有,我们又希望有份好工作,有个好男人,有个可爱的孩子。
现在,我们老是回忆曾经,抱在一起都是委屈。指甲已经习惯了剪的很短,不过碰钢琴的机会没了,更多时候是在敲打键盘,洗衣、做饭也更方便一些。
好在我们还有我们,和美好的回忆挂钩的只剩下了我们,满心满眼的委屈还有地方说,我不知道婚姻适合她,还是离开更对一些,我只是觉得有个说心里话的人不容易。
十几年前我创业开饭馆,婆家就给我预支了三百块钱的开业礼金,除此以外没帮一点忙,我急得团团转。她知道以后,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背着丈夫,一个银行一个银行申请信用卡,终于帮我借来了五万块,她也没什么钱,不过她敢拿着自己的信用帮我做买卖。
那段时间,她想着法给我省钱,生意好的时候废品也多,我从小大手大脚惯了,她天天骑着电瓶车帮我去废品收购站卖废品,不管三十还是五十,都如数转到信用卡里,三个卡还成两个卡的时候,她笑着说:“终于松口气了,差点被你吓死”。
那会的日子真难,我们刚刚有了孩子,两个小家伙几乎都泡在我店里,我把一个双桶洗衣机放在办公室里,两个桶里分别放一个孩子,两个小家伙摔不出去,还玩地甚好,桶里给放上一堆的吃喝,饿了、困了都在那里面。她在我店里上上下下帮忙,孩子睡着了,又怕没人看着摔在地上,就索性睡在布草车里,一层放一个,走到哪推到哪。
俩孩子从小的玩具就是那些一次性洗漱用品,会走路以后吃地最多的饭,就是客人走后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剩饭。大人们都太忙了,谁也顾不上管孩子,凑到跟前来,保不准还得挨骂或者挨打,他俩饿了,就上桌自己拿手抓着吃,有时候连垃圾和剩饭都分不清,满口满口塞着客人吐出来的骨头。辣椒是死活不吃的,也不知道被辣哭多少回没人管,以后见着红色吃食就躲,小的时候连西红柿和西瓜都不碰一下。小家伙腰上都别着奶壶,也不管冷热,饿了就自己拿起来喝,奶粉就放在吧台,店里所有员工都知道,小家伙不管溜达到几楼,不管谁看见没了就给再续上。
外债不多的时候,俩孩子上了小学。我的孩子去了寄宿学校,她因婆婆的突然生病,不得不和公婆住在了一起,孩子也带在跟前。这也仅仅几年的时间,就矛盾重重。孝敬老人没错,可婆婆不是妈,我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她来了。
二十根手指再放在琴键上,四手联弹,准确奏不出1234567,不过日子还得过,我希望太阳能多一些、阻挡能少一些、嘈杂能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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