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了桌上的鸡腿,狼狈的啃咬着,不一会儿嘴上便满是油渍。她的面前堆满了食物残渣,地上到处散落着吃剩的零食袋。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装满零食的购物袋。这些情况很容易的让她与吃货联系起来。
但仅是吃货不足以描述她的疯狂。她更像是一个饿鬼,通过不断索取食物来弥补身体某处怎么都无法填满的空虚。
渐渐的,她的动作慢了下来,直到再也不能吃下一口,才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尽管满脸油渍,尽管嘴里还含着食物,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仿佛她只是个孩子,而不是走入职场一段时间得职员。
黑暗模糊了时间,泪水在时间的流逝中留下了浅浅的印痕。
她僵直地坐着,好似没有灵魂的雕塑,浑身围绕着“衰败”感。或许用“衰败”描述她并不准确,但相信我,此刻她正在迅速的“衰败”着。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睫毛动了下,接着是眼珠,接着是起伏的胸口。哦,她又活了!
她说,我要杀一个人。眼神充满坚定!
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们会做很多决定。也许是决定做宇航员,也许是做老师,也或许是做寄生虫。如果这些都没问题,那么当她决定去杀一个人时,这当然是正常的。
你会如何回应她呢?恐怕面对着她深邃的眼眸,你也只能说:“亲爱的,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希望如你所愿。”
她笑了,一扫之前的阴霾,不仅如此,简直像是一个快乐的精灵。
她开始忙碌起来,积极的准备需要的工具,对接下来的举动跃跃欲试着。
此刻她感受到了幸福,她是一个幸福的人,这个想法本身就给她带来了幸福。
她决定在午夜凌晨,用锋利的匕首刺进敌人的胸膛。她静静的等待,时间渐渐的逼近……
“啪嗒”一声,门开了又关上。许是怕扰人清梦的缘故,来人并没有开灯。尽管如此,借着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的月光,依稀能辨别出那是个女人的身影,此时正小心笨拙的尝试怎么在黑暗中准确的将东西放到桌上。因着戴口罩的缘故,五官无法看清。可从露出来的眼睛,可以得知这个女人一定是极其温柔,甚至是极其美丽的!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如果见到一双满是灵动,装满星辰的眼睛,一定也会如我此刻般,脸上满是惊艳!
她开始颤抖。一开始的兴奋早在等待中冷却下来。而现在随着来人身影的晃动,她的心里盛满了恐惧。如果非要再说些什么,那就是除了恐惧,她还有更多的不舍。
是的,她立志要杀的人。是她不舍杀的人。
仅是一瞬间,她就打消了自己的犹疑,像是说服自己般,握着手中的匕首,向前方冲了过去……
从她跑过去到匕首插进来人的胸膛,总共用了七秒。
七秒钟能做些什么?在这段时间,她想到自己落魄哭泣时,对方恬静的笑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她想到自那以后,他们形影不离,她第一次尝到被照顾的滋味。那时的生活充满着欢乐。
可生活是会厌倦的。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关心对方,继而无法忍受对方呢?对方的彬彬有礼,体贴入微,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恶心。尤其是再遭受欺侮时对方脸上仍挂着的笑容。天呐,一个人在遭受这样的境遇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这种行为是多么的低贱啊,她低下了那不断变红的脸,不是因为同伴被欺负而感到气愤,也不是因为她站在旁边却没有出手相助而感到羞愧,而紧紧是因为她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朋友感到丢人。
而当她因此抱怨时,对方只是平淡的反问着:“为什么你认为这是欺侮呢?”
瞧,多么傻的言论。遭受别人欺侮却不自知,又是多么愚蠢!
也就是这天,她对对方的厌恶彻底不再掩饰,他们不再形影不离,她开始欺负对方,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对她仍旧体贴,仍旧笑脸相迎。又是如此,又是那该死的,令人倒胃口的笑脸。这让她更加确认,她的判断没有错,她的伙伴,她的朋友是个没有羞耻心的人。这时她觉得对方之所以被欺负,是因为对方值得欺负。她开始乐意看到对方被欺负时窘迫的样子,那令她感到快意,她不禁想要更多的快意。心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尽情悲戚,尽情享受痛苦吧,让人生淹没在黑暗的潮水里吧……
人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当你落魄无助时,你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你身边一起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然而这段难熬的日子过去了,你又会想掩饰过去的那段时光,连带着对见证你过去时光的人也带上了敌意。
对方一切合理的行动在你的眼里都变得不可理喻,你甚至觉得自己不那么顺的生活只是因为有对方在自己的身边。于是,你开始想不顾一切的与对方划清界线。
血,一滴两滴汇聚成一片,手拉手的扑向白色的地板。
来人的身体倒在地板上,手里的夜宵洒落在地上,那是他们两个最爱吃的东西。
来人吃惊的望着她,艰难的摘下了口罩。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口罩下的那张脸居然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简直是孪生姐妹。不,孪生姐妹还不够,他们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此时,我们不妨称呼来人为地板上的她。
地板上的她因为生命力的流失,皮肤渐渐变成灰白色,可仍断断续续的问道:“为……为什么……这……样做?”
她回道:“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你的存在。”多么无情的话语啊。
地板上的她却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地板上的她死了。那具毫无生机的躯体仍旧挂着让她讨厌的笑容。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具躯体变得透明模糊,像一阵烟雾般旋转着向上升腾。在烟雾升腾时,一段段无声的影像也随着烟雾流动着。有地板上的她第一次见到……哦,与其说地板上的她,不如说是她更为准确。现在我们重新来过。
有她第一次见到雪时的兴奋,有她追赶野猪时潇洒自由的身影、荡秋千时无所顾忌的大笑、面红耳赤和别人争论时的样子。也有她第一次因为狗狗的离去而流泪的痛苦,第一次不开心却强装笑脸的勉强、第一次想张却又闭上口的动作。还有她想开怀大笑却看了下周围而改成的偷笑,有她初入职场的谨慎……
烟雾最后消失了。地板上除了一把匕首和洒落的汤羹外什么也没有。尸体,血液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可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地板的一角有一片水渍,用手指轻舔,味道是咸的。
第二天,她推开了门。穿着一身正装的她显的更加智慧。她发觉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身体的能量格外充沛。她展开了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可突然间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望了望手中的匕首,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拿着它,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扔掉它,似乎有些东西被她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心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扔掉它,扔掉它……
她最终还是将匕首扔在了门前的垃圾桶里。眼角撇到隔壁的邻居正眼神迷离的向垃圾桶里扔着什么。
她开心的跟她打招呼,邻居像是正从思绪中回神般,也和她打起招呼来。
他们肩并着肩,踏着有力且沉稳的步伐,不时还能听见些许笑声。
他们一样的正装,一样得体的笑容,一样婀娜的身姿,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真让人不禁感叹到: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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