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柳江,梦里乡愁
文/钟立英
经常听朋友们说起柳江古镇,说者很用心,听者却总是无意。不久前我才知道,她就在我们大四川的眉山境内。我一直误以为他是在柳州呢。
一边暗笑自己的不过脑,也一边嘲笑自己的孤陋寡闻。之所以这样,我想大约有因由: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凡古镇都差不多。由历史保护的微弱部分,衍生出人造的巨大部分,或倚山,或临水,那就成了古镇。
五一期间,我们说走就走,在两三小时车程的众多景点当中,剪刀石头布的方式挑选了柳江古镇。初夏未夏,心中自是懒散随意,并未过多期待。
然而与她独处的一日,她却意外的征服了我,用他的烟雨,她的柔软线条,用她的柔和之美。
到得柳江古镇,已是午后时分。烟雨如丝,迷蒙一片,似早晨,更似黄昏,瞬间跌入某个江南故事里,模糊了时间的感受。远山如墨,时隐时现,许是细雨迷蒙,许是晨雾未散,一缕缕轻纱在远处轻轻浮动,给烟雨柳江做了形象的注解。
柳江是水做的骨肉。如果说水是美人的眸子,那些长桥便是美人如烟的眉黛,那些高高低低长长短短,浮水而过的枝条,便是她瀑布般的发丝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江,紧紧护卫着江边的民居民宅,相依相偎,安宁祥和。柳江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消失在转弯处。江水倒影着古树的影子,曲曲折折的石桥点缀其间。那些石墩石桥极富线条之美,曲折,流畅,古朴,自然。人们从石墩上走过,流水在脚下汩汩作响,雾气和雨丝在头上缠绕,宛如水墨画中游,又成为楼上的人们镜头里的风景。
雨,时而停,时而下,却并不觉得烦恼,许多人撑着油纸伞,慢慢悠悠,从此岸到彼岸!。而我更愿意,与雨亲密接触,扬起脸,让她亲吻我。伸出手,让她洒落在我的手心,抚慰我。
想要拍摄一处照片,雨丝蒙蒙,镜头都不能打开。一座被雨水浸润的小镇,湿漉漉的小镇。花溪河、杨村河穿镇而过。古街的每一块青石板都泛着水光,半个镇子也浸泡在水里,水声明朗,小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七拐八拐,最后汇聚到柳江里去,那样子不急不缓,散漫,又充满欢乐。
半城烟雨半江风,我从尘外看尘中,油然而生一蓑烟雨任平生之感。古码头处,停留许久,恍若时光换代。我看见梦里的你,提着斑驳古旧的行李箱仍然在那儿张望,热泪盈眶,又不敢相认。
青石板路的一侧,一株千年神树前与我不期而遇。只见它的根须盘虬卧龙般缠缠绕绕,粗壮的根须裸露在外面,人们用红绸轻轻系在它的脚踝上,把她当神树祭拜,虔诚之心可以想见。仰头看去,它的枝桠像云雾一般,散开在半空,又柔软地倒垂下来,覆盖住青瓦,遮住了许多人家。与它相毗邻的是另一株古榕树,据说年纪可以和彭祖相当。临江的一侧枝叶,绽放得相当蓬勃放肆,一枝一叶,伸向水面,与江水或深情相拥,或含情对望。贴近山坡的一侧枝桠,则相当的收敛,只是轻描淡写地覆盖在瓦房上。八百年前种下此树的先人,哪里知道这株榕树,不仅聚合了那么多的鸟儿,也凝聚了那么多心有所寄的人们,他们多会于此,在夜深人静,或者某些特别的日子里,独自与树对话。那枝枝叶叶的缠绕,那伸向云天又落在黑瓦间的枝条,每一枝,都是灵性的触须,也是倾听的耳朵吧。
漫步至一处古旧客栈前。一面墙上刻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字迹斑驳陆离,不甚明了,大约是从前的什么农业合作社,或者供销社的见证吧。
它的门前是青石板小路,小桥流水,停放了几口巨大的长满青苔的水缸。那石头的水缸,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有这么一口水缸,放在厨房的一角,我们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到的。搬家以后,老房子自然就废弃了,历经岁月之后,连泥墙也都倒了,那个水缸半截儿就埋在土里。
眼前这个没了棱角的水缸,原本应该也是四方形的吧,如今长满了青苔,四个角也不甚分明了,岁月和解了许多东西,成就了一个圆融的世界。所有的人和物,在时间那里都会得到原谅,没有了当初坚不可摧的规则,也没有人那些必须遵守的规矩,只留下和谐,圆润,柔和,妥协之美。
从一条小巷子穿过,遇见一只猫,慵懒地躺在墙角。走着走着,一个转身就跌落到记忆里去了。小时候的院子里,也有个这样的泥墙黑瓦,每家每户之间,也就形成了这样的巷子。我们喜欢在午后捉迷藏,也喜欢躲在巷子里听遥远的鸟鸣,隐约的虫声。有时候也会有一只小猫,静静地陪着我,在那里停留,记不清为何停留,只觉得时光依然温柔,放佛岁月不曾老去。
脚步停留在吊脚楼上。这里的客栈,清幽安静,有游客斜躺在床上弹吉他,并不关门,很随意。听着天井里滴答滴答的雨声,望着垂坠而下的树枝,和细雨飘飘的雾蒙蒙的天空,我开始发起呆来。四角的天井,屋瓦上长满了青苔,青幽幽的爬山虎,一点一点地把它的心形叶子垂落下来,仿佛也要来探听这人世烟月,和我诉说一段前尘往事。
临窗凭风,再看一江烟雨,又是别样的迷蒙之感。于是泡一壶茶,慢慢地喝起来,喝到很淡,喝至黄昏,一直回到旧时光里,慢慢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此时的柳江古镇,是一支小夜曲,是为你读的那首诗,是雾霭里的低语,是充满治愈的恬淡故事。她是属于烟雨的,属于旧时光的,属于水的,寄托了我梦里梦外化不开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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