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一个深夜，黄家坳里的一户人家，此时，正忙着让已经十几岁的大儿子黄培正请接生婆来。丈夫黄德生满头大汗，妻子李翠英疼得不断呻吟，同样，汗水浸湿了床单。屋内的油灯飘忽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吴嬷嬷家在哪呢？以前出了家门就能望见的啊……哎呦！”黄培正摸着黑赶路，一不小心跌进了一条深深的沟里，不必想，这必定是隔壁徐进忠家今早才挖成的用来沟通秧田和水渠的那条沟了。
他不顾得屁股的疼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赶快爬起来，在黑夜中辨别方向。
记得出了这条沟再走几里路，应该就是村委书记郭振武家了。他家就在吴嬷嬷家旁边，好像是吴嬷嬷的丈夫在山中砍柴时，坠崖而死，吴嬷嬷早早地守了寡，一个人挺孤单的，他搬过去也有个照应。
他一面跑着一面想着。
已是深夜，村里格外寂静。猎户李大强的几条狗却莫名其妙地嗥叫起来，听得人心惶惶。
远远地瞧见一扇窗是亮的，正是书记郭振武在批阅文件，为明天的“生产鼓动大会”做准备工作。旁边还有警卫员小吴为他端茶递毛巾。听村东口的刘奶奶讲，他好像是从城里来的。
黄培正一下窜到窗边，撩开窗纱，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郭书记，我……我娘要生了……”说完，趴在窗边上直喘气。
书记一听，毫不迟疑地放下书和笔，向小吴挥了挥手，披上灰色的军大衣，麻利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小吴提着昏黄的灯，先去把吴嬷嬷叫了起来，才快步跟了上来。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夜里的露水明显很重，寒风吹入衣服内，让人不免有些哆嗦。
郭振山先推开门，大步踏了进去。
黄德生看见他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抓住书记的手，激动地说：“书记，您来啦！”
吴嬷嬷熟练地端来一盆热水，叫道：“放松！用力！再用力！”李翠英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满是憔悴。
吴嬷嬷撩开衣服，发现先出来的不是孩子的头，而是孩子的脚，忙说：“胎儿错位了，来搭把手。”
丈夫迅速伸出双手，托住孩子稚嫩的双脚，眼中满是爱怜。吴嬷嬷慢慢地把孩子拉出来，又连忙用湿热的毛巾擦拭李翠英的身体。
“哇——”一声啼哭，孩子呱呱坠地。
午夜过去了，旭日东升，晨光熹微，人们都起床更衣，在田里辛勤地劳作。
黄德生抚摸着小儿子的脸颊，说：“他就叫黄东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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