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

打记事时起，家乡的粽子，就承载了太多的压力！

小时候，看得见的妈妈包粽子，一年中只有廖廖几次，一次是清明，端午，过年这三次！而我们家，清明和端午，几乎是想不起来包的，所以，真正意义算起来的，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要走亲戚，为了面子，不得已包的！所以，粽子对于我们孩子来说，不亚于过年的红包，能吃上一顿妈妈包的粽子，那是多么兴奋的事情！

直至今日，嫂子和弟媳都说，自嫁进我家门，都没有吃过我妈包的粽子。

小时候和妈妈说，想吃粽子了，妈妈总是说，烦，吃嘛吃一点点，准备工作要一两天时间，合不来！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和妈妈提过。

一恍长大成人，外面的五彩斑斓包装的巧克力糖果，早已取代了记忆中香喷喷的粽子，也似乎，不吃粽子，也不怎么样，也忘记了柴火烧得热气腾腾迎面扑来的粽香！

10年的时间，放化疗手术，已经把曾经脸色红润的人变成了只剩黑牙根，无法正常进食的老人。

妈妈的病越来越重，走几百米都要歇上一歇，晚上睡觉几分钟咳得喘不过气来，每天靠着喝粥续命！

10年，妈妈看淡了生死。

耳朵已经聋了，交流也成了问题，每天一个人傻子一样坐在门口看车来车往。

妈妈已经知道身后事，她会盯着我们的身影，会做动作，单眼中追寻着我们，她是要把我们都铬进她的脑海里带走！

听弟媳说，知道我要回来，妈妈年前就把粽叶已经摘好了！

糯米，绿豆，五花肉，鸡爪，香菇，似乎，要把整个家乡的美味都包进粽子里让我带走！

近二十年没包粽子，妈妈没有忘记，只是每个动作都像慢镜头，一板一眼，我在旁边陪着她，帮忙递绳子。

十几个粽子，妈妈一个人包了大半天。

对妈妈来说，包粽子，是她赋予我在这世上的念想！

离别前，妈妈躺在床上问我，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我无言于对，再回来，是哪天呢？

可能，再也不会吃到妈妈包的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