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大洼村的黄皮果又熟了,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树上都挂上了惹人喜爱的黄皮,黄皮散发的甘甜香味浓郁醉人。
小伊路过一棵老黄皮树,树叶忽然坠下来一串黄皮,像孩童的拳头砸到她的头,像在跟她打招呼说,“吃我吧,你快吃我吧!”
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一串串饱满的黄皮轻轻摇曳,惹人怜爱。
一个细腻,炙热的声音传来,“吃果就摘呀!这棵是我种的果树,不用客气的。”
是房东来了,她一脸热情的笑,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她看到她穿着一条纯棉T恤,上面沾满了泥土,估计刚从鱼塘割草回来,长满老年斑的手上浸染着绿色的汁液,散发出来的是青草的味道。
得益于她的勤劳,才有了如今这满树的硕果累累。
小伊满是意外,租房不到一个星期,今天是她第三次见她,第一次是付押金时,第二次是偶遇闲聊。她们只是金钱的关系,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升级到了这种朋友的关系了呢?
但她分明看到了她期待的眸子,那是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情感流露。
她有些不敢置信,摆摆手,忙说,“大妈,我不吃的。”
房东却不由分说,抬手去摘那串熟透的黄皮,深黄色的黄皮点头哈腰,不一会儿就主动奔到了小伊跟前,摇头晃脑,示意她接住。
“拿回去吃啦!酸酸甜甜促消化。”房东说。
“不不不——你太客气啦!”
她很坚持,如果说一开始她的态度让她诧异,那么此刻,她的态度已经让她产生了一丝不耐烦。
微风还在继续,追逐黄皮,撩拨发丝,把诱人的香甜送到她的鼻中。
她舔舔嘴唇,强撑着,黄皮越香,她越想逃离。
一番僵持下,房东竟生气了,作势冲过来。
一丝厌恶感涌过心头,小伊本能地后退一步,不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她的手突然触到了黄皮子的细绒毛,格外扎手。
然后,她就看到房东就把黄皮塞到了她手里,该说,“满树的黄皮子,你就尝尝也好嘛!”
小伊愣在原地,明明还没吃着黄皮,可嘴里,心里怎么就多了一缕黄皮的甘甜呢?以前,她不管去哪座城市,都会被本地人嘲讽,看不惯,以至于她后来无论去到哪个地方上班,都下意识地避开本地人,避免聊起本地人。本地人对她而言就如同孙悟空的紧筷咒,越念越难受。
“谢谢大妈!”小伊不知怎么就说了这四个字,话一出口,就觉别扭,羞愤下一口气跑回了出租屋,远远躲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房门被反锁在背后,她扔了那串烫手的黄皮,躺到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快到极致的心跳。
第二天早上,她拿起了那串黄皮,仔仔细细端详起来,像是看一个帅小伙,不敢有丝毫放松。深黄色的黄皮尚且散发着浓郁的果香,挑逗着她的味蕾。椭圆的黄皮奇大无比,蕴藏着丰富的营养。
每一颗黄皮就像每一张笑脸,它们在朝她微笑,这让她想起了房东大妈的微笑。
她忍不住剥开可第一颗黄皮,挤出的是三颗绿色的核和一小块透明的果肉,她一口就把它吞了下去。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最后一颗。
她舔着唇周回味着酸酸甜甜的果肉,这味道与大妈描述的一致。她听其他人说过,黄皮其实有很多种,有甘甜味的,有酸甜味的,有纯甜味的,还有又酸又咸的,而她吃的这种属于第二种。
黄皮,果然也促消化,小伊明白了。
小伊突然对大妈有了好感,本地人并不都是那种看不起外地人的那种人。本地人也有些是可爱的。过去的她偏执了一些,以后应该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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