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这个城市从来不缺少灯光，黑暗也只是因为拉紧的窗帘。

我在房间里和黑暗握着手，不分彼此。

我在房间里和黑暗握手，它在嘲笑我，声音癫狂，震得耳膜发出“嗡嗡”的长鸣。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看不清，黑暗阻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伸展五指去感受，感受手指的僵硬和冰冷。这是我躺在这里的第十五个夜晚，每一夜都让我焦灼。

厚重的窗帘阻挡了霓虹灯的色彩，它严丝闭合像个铠甲战士阻挡着一切。

我轻声笑了。

不二曾经说，我的笑声很迷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刚认识不久。那是一个初冬，天空飘着浪漫的雪花，我穿着臃肿的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走在路上，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们一直网络聊天，不曾对过话，对于不二的声音，一直在我的想象里，我曾经想象他的声音是清脆或者低沉，是温柔或者霸气。

“阿莱。”不二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耳朵里，引得心里一阵酥麻，形容不出来他的声音，只是听见了，便知道那就是他，只是他。

我在电话里笑，笑声传到不二那里，他说好听。我的脸在那一刻有些微红，他的简单和直白总是这样轻易地进入我的心，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我喜欢笑，笑起来嘴角会带着酒窝，小的时候，父亲说，有酒窝的孩子不容易喝醉，于是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偷偷喂我喝酒，他说我喝了就不哭也不闹，一睡就是一下午，可乖了。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在旁边骂他，说我那是喝醉了。

关于喝醉，我的记忆很少。记得第一次喝醉，是因为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所有人都说是我的不对，没有借酒消愁，但是那句“众人皆醉我独醒”让我想要尝试酒的味道。

于是偷了父亲酒坛子里的药酒，只一杯。

入口的辛辣呛得我眼泪直流，却偏偏不信邪又一口闷了下去。脑子异常清醒，我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把酒杯放回原处，然后站了起来，腿脚有些发软，我自言自语地说：“这便是酒的味道吗？”原来喝酒会让人失去力气。

我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不二听，他说：“下次我陪你喝。”

其实这件事我还讲给其他人听过，不过大家都嘲笑我说我傻。

第二次喝多了是和不二闹分手。

其实也不是闹，因为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说过“不爱”，只是因为各种缘由不能立刻马上在一起，我们担心未来时间过于漫长，等待会让心中的爱消失。

没有把握的未来，谁也不肯许下诺言。

那天晚上，黑暗如现在般深邃。

我端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里面透明色的液体，辛辣并不能转移心口的疼痛。我给不二打电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哭。

我知道他的慌乱，他不停地哄我，语言透露着他的手足无措。

我突然有了兴致浅酌一杯。

床头柜里放着几瓶常温的果酒，这是不二备着的，他有时候喜欢喝我在睡前喝两口，带着微醺的醉意，我们拥抱亲吻，抵足而眠。

我伸手拿酒的时候想到不二说：“等我陪你一起喝。”

我又笑了，声音缓和了许多。

不二已经出差半个月了，我依然没有习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