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绿色的染过血和火的军用火车,呼啸着停在了站点,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汉子在火车外,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像是在找人。
“大海,大海,这,这,知道你要来,我专门在这等你”,
“有昆哥,大娘大娘快不行了,你快回家见她最后一面吧”
“大海,火车快要开了,来不及了,我,我得走了”
“有昆哥,我在这等了你三次,你一次也没回家,这十几年,你媳妇春花改嫁了,闺女结婚了,如今大娘眼看也不行了”
“大海,我”
“有昆哥,啥也别说,家里有我,你们一定要把小鬼子赶出咱中国啊”
“大海,我的兄弟”有昆双眼有些酸楚,这些年,每想起远方的家,除了思念和愧疚,还有对大海的感激。
呜呜呜的火车发动声响起,有昆带着不舍和大海给的大包小包东西走了,这一别,再见面不知到了何年何月。
“大海,怎么样,有昆回来没?”改嫁的春花问到,她不是像大海给有昆说的那样,嫁给了村里的哪个谁,而是跟了大海。
“没,有昆哥跟着部队走了,”
隐隐的,春花有些暗自松了一口气。
早些年,有昆上前线打仗,托大海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大海就三天两头的往这边来,不是送东西,就是干农活,像是家里的另外一个男人。
刚离开时,春花数着日子盼着星星,等着有昆打了胜仗,赶走了小鬼子,回来好好过日子。
有段时间,从一个当兵的老乡那里传来消息,说有昆所在部队,遭遇埋伏,有昆失踪了。
事情描述的有鼻子有眼,再加上又很久联系不上有坤,大家都以为有昆死了。
之后,春花和大海日久生情,好了起来,没办啥婚礼,请乡亲们吃了对家常饭,就在一起了。
又过了两年,春花怀孕,大着肚子8个多月的时候,有昆寄信回来,大家这才知道有坤还活着。
春花是个农村人,可也知道,一女不侍二夫,思虑过重,早产生下了个死胎,人也差点跟着去了。
两人一谈到坤昆哥,春花总有一些不自在,隔着十几年的光阴,那人的影子在心里变的极淡,不像刚离开时那样热烈,除了偶尔在婆婆思儿的叨唠声,和女儿相似的容颜里,看到模糊的印迹。
“昆儿,是昆儿回来了吗?”老太太病的迷迷糊糊,依然惦记着唯一的儿子,
“娘,是有昆回来了”春花指指老太太,暗示大海,
“昆儿,娘的昆儿,你可回来了“老太太挣扎着要起来,
大海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昆儿,让娘好好看看你,我怎么看不清你那?”老太太眼睛哭瞎了,左手紧紧的握着大海,右手在大海的脸上摸索,像是在这片陌生的面孔上摸出旧日的影子,又像是透过一种描画忆起了往日的日子。
“娘,昆哥嗓子受过伤”春花说
“娘”大海发出沙哑模糊的声音
“好,好,娘的昆儿受苦了,活着回来就好”大海的脸上泪流满面,那泪像是在娘心里那干涸的土地上流出的一股清泉,滋润了这个老人最后的时光。
火车起飞了,横冲直撞的向前,一条看不到头的路,无尽的长,就像常昆心里无尽的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
流汗流血不流泪的真男儿,泪水悄悄的湿了眼眶,无声的哭泣,难以表达内心十万分之一的愧疚,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越来愈远的家乡,依稀有个中年女性的身影在朝他挥手呼喊,那是年轻时母亲的身影,那是最后离别时的珍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