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三问

李老头捧着保温杯推开门。“小王。”坐在张金保对面的王小明赶紧坐起来，从茶水桌上拎起热水瓶，给李老头倒水。李老头咂一口茶，开腔了：“这几天是真冷，家里养的水仙冻死不少，他奶奶的...”李老头放下嘴里刺出一道金光，把冷色调的房间照得亮堂堂的。张主任正在做表格，把键盘打得劈啪作响，他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好看到那颗金牙：“你大老板闷声大发财，还在乎那几颗草？”李老头干笑一声，抬起右半边屁股，换了个姿势：“呵呵，那可是家主婆的心头肉，赶紧得就得买来不上，少受活罪！”他看张主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下午有两张签证送过来，我又加了点...”“知道了。”“哎！好，好...”王小明装作很认真在整理资料，其实早已心猿意马。他瞄到李老头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张主任接到电话，是信访办吴玉，“喂吴主任，哦，好的好的，前进村，嗯，修建停车场，嗯，光明村新建本家祠堂，好的好的，我马上联系龚主任，嗯嗯，好。”他放下电话，把李老头发给他的照片挑了几张发给王小明：“小王，你和龚主任联系，这是现场照片。”“哦，那是否要和村里沟通一下。”“沟通过了。”“好的。”小王点开那两张图片，绿油油的菜地用彩色塑料带围了一圈，照片下面还有标识：20-1834、55-1861。小明心领神会，横杠前面是回扣，后面则是让利报价（乡镇小工程都签固定总价合同，让利最多者中标）。小明入职第三年，主任见实在瞒不过去了才摊牌，小明一面反复打申请要求调动，一面加紧与张金保的“谈判”，从这帮老油条身上割下一块“肥肉”。张金保恨得咬牙切齿，逢人就夸小明工作能干，留在这里屈才了。小明不为所动，工作五年了还在犯文件钉反这样的低级错误。他每天看看小说刷刷剧，年底稳吃6万块。张金保让他联系龚金元，就是做好招标公告发过去，写公告是个细功夫，既要让网上的好事者看不出猫腻，又要把“信息”传达到位。这是伤脑筋的活。隔壁刚刚借调过来一个女生，不过这种“机密文件”必须自己操作。小杨被派过来一个月，每天表格文件写报告，忙得丧气冲天。翻了一上午文件，她的微信头像又在闪了，王小明传给他一个文件，要她写一份活动总结，有关“新时代三问”的。她麻木地看着这一行行红通通的文字："巴拉巴拉....研讨...激励...巴拉巴拉....明确使命担当...首创精神，他妈累得要死，搞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抄抄抄..."小杨看着眼前堆成山的文件，活动总结还在争先恐后地弹出来，她叹了口气，默默地打开淘宝，下了一单。

美团外卖把一袋东西扔进窗户，酸臭的房间里一个油腻的胖子坐在显示器前，他吃完最后一筷凉面，放下筷子。“潘子接个写材料的活，单子发你了，”新时代三问“，对。”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诶孙老板你好你好，幸福村道路拓宽，嗯，那还是老规矩，好的。”两只肉滚滚的手把键盘打得劈啪作响：“打12345算30块，吃牢政府算200块，发动村民算1000块....刚才那个李老头一个停车场一个小庙，算他2000块吧...“他摸出牙签剔牙，一颗金牙照得房间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