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熟悉了下雨之前的这场风,并没有多少不自在。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过来,因为风沙迷住了我的眼。今天这司空见惯的风,并没有多大威力,顶多把刚刚开放的桃花吹落,然后卷起落花,忽而朝着东滚去,忽而朝着天空上飘荡。
阴天也很平常,天青色等烟雨,从西边慢慢移动过来的乌云,笼罩着西山,一切都显得厚重,让人有了压抑感,不久就有了透不过气的感觉。一群鸽子在天空中盘旋,不安而急躁的飞行速度,预示着今天一定会有一场雨。
北方清明的雨,跟南方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来得快也走得快,印象里少有的几次是下了很长时间的。此刻,稀稀落落的雨滴,轻轻地飘落下来,很轻很轻,完全没有西北的特点,温婉地犹如江南美女,如果不是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恐怕无法感觉到现在的雨就落下来了。
从前习惯了在清明这天去踏青,寻找春天的影子,自从四年前母亲离开了我,便不在这天出门了。总是想按照过去那样的习俗,在这一天给她老人家修修坟墓,烧点纸,可每年都不能成行。遥寄思念,如何能解心中思念,好在明白人生有许多事情不能如愿,只能把这份思念放下心里,在这个一年一度的节日里,用烈酒灌进心头,或许可以暂时缓解疼痛般的思念。
我家一直是这样,女性是不能去坟地或者十字路口给逝去的亲人烧纸上坟的。小时候都是父亲带着我,去河槽上面的大荒滩上。大荒滩既没有什么植物,不怕引起荒火,也没有什么人,荒无人烟。一边点着烧纸,一边呼唤着爷爷奶奶。我常常在梦里回到年少时的清明节,清晰地梦见整个烧纸的全过程。早清明,晚十月一,清明节必须很早就起床,这些父亲只是说过一两次,并且告诉我必须跟着去,这是做孙子应该做到的。
细雨霏霏的小路上,父亲背着手,身体稍微有些躬,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我背着一个很旧很破烂的粗布书包,里面都是需要烧给爷爷奶奶和先人的东西。除了第一次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后来就习惯了,并且非常愿意跟父亲去给爷爷奶奶和祖先们上坟烧纸。
有时候我们会带着家里那把破雨伞,怕这天雨下得大了,淋湿了我挎着的粗布书包,再把里面的烧纸也淋湿了。粗布包的带子有些长,我挎着的时候,它总是搭落在我一侧的大腿上,走一步颠一下,行动起来看着就别扭,也影响了我的行进速度。于是,为了追赶父亲,我会把它抱在怀里,一路小跑地追赶着。
如果在这一天遇见风大或者雨大的时候,多少有些困难。父亲会找几块石头,围成一个锅灶大小的圈。这时候我的任务就是举着雨伞,挡住风挡住雨,让父亲把烧纸和许多在昨夜做好的金银元宝。
没有坟墓,只是遥对着河北老家的方向,父亲是不吭声的,早就教会了我。我就在绵绵细雨中,喊着爷爷奶奶来收钱。这样的情景一直以来都会在这一天的梦里出现,我想,大概是我心里总是惦记着回去的缘故。
母亲离开我四年了,只是在第一年去了公墓,那是一个大风天,好在公墓群还是比较避风的,让我如愿完成了清明这天我需要做的事。
天上的雨变成了丝丝缕缕,地上也都湿润起来,花瓣变得稍显沉重,随着雨滴悄悄地落下,桃树的周围,铺着一圈圈洁白,伴着偶尔落下的水滴,无声地叹息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有些怕这一天的到来,“路上行人欲断魂”,尽管我不是在路上,只是在自由自在的家里,可还是心慌意乱,总感觉心里没有底,不像平常那样自如而平静。
所以,在家里总是坐立不安,只好走出去,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到底要找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也许就是思念吧!
在家乡乌海,这一天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亲人们总会在这一天聚在一起,扫墓归来,炖一锅羊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心情也会从扫墓时的悲伤,慢慢转化成亲人们团聚的和谐。
而我在这一天,一定会在细雨中散步,低着头,想着很多很多从前的过往。一直转到晚上,回去一定是要喝酒的。平常的我滴酒不沾,今天肯定会把自己灌成一堆烂泥,然后才能老老实实地躺下入睡。
包头这里没有卖家乡的烈酒,翻箱倒柜找了很久,终于翻出来一瓶,犹豫了很久,不是怕自己醉了,也不是舍不得,只是没有人陪着我一起喝。不胜酒力的我,没有喝多少,人就醉的一塌糊涂了。这个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当然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就想一个人闭着眼睛,慢慢入睡。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又见到我最想见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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