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二)

凌晨2点半，季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坐起身，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薛宁。薛宁睡得很安稳，呼吸声均匀，胸口有节奏的起伏着。她胸口微微略过一阵烦躁，便顺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脚尖点地下了床。她轻轻走向靠墙的衣帽架，扯下一条真丝睡衣把自己赤裸的身体环绕起来，出了卧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光脚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幽幽凉意从脚下蔓延至全身。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季瑶来到客厅的小吧台，从红酒架上取下一瓶红酒和一个玻璃杯。她熟练地扭开橡木塞，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接着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香烟送入口中，单手摁下打火机点燃了它。摇曳的火光中隐约闪现出她保养精致的脸，大眼薄唇尖下巴，配上紧致的肌肤，堪称完美。她一手端着酒杯、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来到了露天阳台。

季瑶依靠在阳台的护栏上。从上往下看，便是M市最交错复杂的立交桥，桥上霓虹闪烁。清风拂面，带着夏季特有的温度。

她嘬了一口酒后把酒杯放在一旁，翻出手机中已经看过N遍的消息，再看了一遍。消息是韩子墨发来的，“房子的钥匙我给她了，你别再去了，以后换个地方见面吧。”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季瑶心里五味陈杂。

她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直直地吐出一口烟气。是时候该面对这一切了：她背着薛宁和别的男人有了婚外情，那个男人是韩子墨，她闺蜜的男人。

季瑶和薛宁结婚四年，他们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薛宁在M市的政府机构做公务员，高高大大，一表人才；季瑶是朋友圈中公认的美女，大家都觉得他们在一起是郎才女貌。薛宁也是季瑶母亲心目中再合适不过的女婿人选，家境好，工作好，长得好。于是他们顺理成章的扯了证。薛家为他们置办了一套漂亮的婚房，房间里有着成套的实木家具和高档的大理石瓷砖，还有一个面朝立交桥的露天阳台，一切都看似那么的圆满。

婚后四年，日子平淡无奇。薛宁性格温和，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每天朝九晚五兢兢业业，空闲时间便看电视、玩游戏。季瑶性格直爽做事干练，每天忙业务四处奔波，像个陀螺。她对薛宁的不求上进和婚后平淡如水生活有越来越多的不满。还好婆家可以给他们提供部分经济支撑，她也无话可说，直到韩子墨的出现。

韩子墨是陈曦多年的男友，认识陈曦后她便把韩子墨介绍给了她。他幽默风趣，谈吐自如，彬彬有礼，谦逊上进。如果说季瑶的生活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水，那韩子墨的出现就像往水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这涟漪在季瑶的心中荡啊荡，荡得她心痒痒的。她有时甚至觉得，跟韩子墨在一起的时光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信手拈来的新鲜、浪漫、激情，让她迷醉。以至于一年前韩子墨背着陈曦单独约她见面时，她没有拒绝。

季瑶收回思绪，杯子里的酒已经见底，烟也抽完了。她定了定神，揣测着陈曦让她去试探韩子墨的意图。她真的只是为了试探韩子墨吗？还是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那薛宁会不会也知道了？无数个疑问徘徊在季瑶的脑海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季瑶拿起手机给韩子墨发出一条讯息，“我们需要谈谈，地点你定。”

M市的郊外。半山腰有一座充满禅意的院子，取名“山涧”。服务生带着她弯弯绕绕的穿插在园林景观里，来到正在专心沏茶的韩子墨面前。这里环境幽雅，耳边鸟语阵阵，是私密性极佳的场所。服务生走开后季瑶走上前去，匆匆坐下。

“来了。”韩子墨抬起头看了季瑶一眼，端起一碗沏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嗯。”季瑶答道，掀起茶碗盖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韩子墨继续沏着茶，季瑶随口问，“你到多久了？”

“不久。”

二人都不再说话。一阵沉默。

“瑶瑶。”

“子墨。”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沉默的氛围被打破，俩人都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女士优先。”韩子墨比了个手势。

“你带她去看过房子了？”季瑶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嗯。”

“那她喜欢吗？”房子是韩子墨认识季瑶之前买的，陈曦并不知情。后来为图方便，便成了二人的私会之地。

“还好。”

“哦。”

“我们的事情她知道吗？”停顿了一下，季瑶接着问道。

“不清楚。”韩子墨呷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定定的看着季瑶，“她想跟我分手。她在卧室里发现一根头发。”

“什么？”季瑶从茶碗中抬起头，一脸错愕，“在哪里？”

“枕头下面。一根综色的头发，跟你的一样。”陈曦是黑发。韩子墨盯着季瑶，眼神不曾离开，似乎想从季瑶的眼里窥探些什么。

季瑶顿了顿，眼神里略过一丝犹豫，“不可能。我走的时候刻意收拾过的，绝对不可能。”她继而坚定地说，似乎着急想澄清自己。

韩子墨垂下眼帘，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茶具，“没关系，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季瑶心里一惊，表面很淡定，“你们不会真的分手吧？”

“我会尽力去挽留她，但也尊重她的决定，”韩子墨无奈的笑了笑，“毕竟她跟了我七年，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会想办法补偿她的。”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季瑶开口，试探性的问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不在一起了，你会选择我吗？”

“你会为了我离婚吗？”韩子墨戏谑的问，眼神里充满了讥讽。

“如果我说会呢？”季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韩子墨。

韩子墨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突然变得很正经。他一字一顿的说，“别幼稚了，瑶瑶。我和薛宁是兄弟，我不会去拆散他的家庭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你明白吗？”

季瑶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涌过一阵酸楚，她是真心喜欢韩子墨。

“那我们算什么？”

“你今天怎么了，不像我认识的季瑶了。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呢？”韩子墨故作笑意，继续沏着手上的功夫茶，“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这番谈话让她幡然醒悟，是她陷的太深。一开始她也只是觉得婚外情新鲜刺激，她也曾在友情与爱情的道德泥沼中挣扎，但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越陷越深。终究落得这个下场，她愤怒又无奈。终于彻底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拿起提包，起身往外走。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住，回头凄凉的笑了笑，说：“那根头发是我故意留下的。我只是想试试，如果没有她，你会选择我吗？是我看错了人，我会去跟陈曦坦白一切。再见。”

这回轮到韩子墨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