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13）

@汪宁远

《四世同堂》的第一部曲《惶惑》，作为整个故事的开篇部分，描述了“小羊圈”中几大门户在劫难中生存的事。

故事以祁老人的八十岁大宴开篇，作为整个胡同中最年长的人，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如今祁家四世同堂的繁盛景象也是他心头最为惦记的事，然而，希望安安稳稳度过八十大寿的祁老人却遭到了日本人的袭击，由此为起点，曾经安安稳稳的小胡同，逐渐风起云涌了起来。

在《惶惑》中，令我最感兴趣的一个点在于故事中引起整个小胡同波动的根源—日本人的入侵，老舍却基本没有对他们的侵略进行直观的描写，甚至没有频繁的提到他们，而是更多的描写胡同中人们的心理变化与所作所为—在我看来，老舍先生这样写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着眼于在外国敌人的入侵中，作为原住民的北平人都有着怎样的所作所为—官晓荷像一条狗一样趋炎附势，祁家三儿子祁瑞全在身体里激荡的热血的推动下，出城参加抗战，冠家令人难以想象地依靠出卖女儿色相来取得官位，招弟令人悲叹的不断堕落，以及钱老人恍然醒悟参与抗争。在这里，我看到了处在同一种劫难中的人们，所作出的不一样的行为。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钱老人与冠晓荷的对比。作为一名五十多岁的文人，钱老人在日本人入侵之前一直处于一种清高而淡世的状态之中，事实上，从他独爱本土文化与中国书画作品可以看出，他是有着强烈的爱国意识的，而在被日本人害得家破人亡之后，原本就有着文人傲气风骨的，斗争意识终于觉醒，钱老人从此投身于本地的抗争第一线，在已然苍老的躯壳下，我看到的是愈燃愈烈的因抗争而不断颤动的灵魂。而再来看看官晓荷，同处于一条胡同中，他和钱老人之间的区别令我瞠目结舌，他趋炎附势，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在乱世中升官发财的梦想，他不惜成为一条狗，是的，我相信我使用的这个名词绝没有半点出格，为了让自家得到官职，他竟然同意出卖自己女儿的色相！在我看来，这实在不能说是一个人所能做出的行为，就算是狗，也懂得保护自己的幼崽，而他却为了一官半职而出卖女儿的灵魂，这件事就仿佛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几乎没有可能有人当真的玩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或许上天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也会对让他降生于人世而追悔莫及。

在《惶惑》中，我们能够看到每一个人最为真实的一面，这种对人性极为透彻的理解，令我不得不对老舍先生更添了几份敬意。《惶惑》无疑是成功的，对整个故事环境的架构与主旨都堪称是一部“显现人心”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