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越来越喜欢做饭,可能是年纪大了一些,总觉得外面的菜油腻腻的。记得早些时候,就喜欢油炸煎炒重口味的东西,作为一个无辣不欢的江西人,就算顶着一脸的星星痘也胡吃海喝照旧。这些年呆过的地方也不少,不管是中式的各大菜系,还是各类西餐,都略微尝过一些。随着脚步越来越远,山珍海味固然是趋势,可是无论这些美食再怎么可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味道确实很好,但是感觉吃的都是调料,食物的原味都早已被掩盖。舌尖上的味蕾越来越挑剔,心中对美食的标准越来越高,出去吃饭也只是为了跟朋友相聚或者果腹而已。偶尔遇到几家对味的餐厅,这时候的欢喜是不言而喻的。
如果说宴席上的山珍海味是浓妆艳抹的粉黛佳丽,那家常菜无疑是天然清水淡妆典雅的小家碧玉。粉黛佳丽固然惊艳,但是小家碧玉却总能让人回味无穷。年少的时候总喜欢下馆子吃外卖,年纪越大越发觉得家常菜的可口。中国地大物博,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特色的地方菜。比如广州的砂锅粥和烧鹅叉烧,北京的炸酱面,上海的生煎包,南京的盐水鸭,南昌的拌粉瓦罐汤,家乡的小炒肉和莲花炒粉……想到这些特色地方菜,身在海外的我真是感觉饥肠辘辘又特别想家。想起儿时天色渐晚的时候,村里炊烟袅袅,菜香四溢,不用长辈们的呼唤循着菜香味我们就已经飞奔回家坐等吃饭了。常常是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分量刚好,不必留到第二天吃剩菜也不必浪费,一家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乐融融。
家常菜看似简单,其实准备起来也需要花不少的心思。往往清晨我还没起床,妈妈和奶奶就已经在菜园子里忙活了,瓜果蔬菜都要趁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摘,混着露水和泥土的清新;猪肉必须是从村里熟悉的屠户那里买的,甚至还能知道是哪家哪户养的猪,有时候还能带回新鲜的心肺等回来煲汤;家禽也是自家放养的,鸡蛋是土鸡蛋;就连豆腐妈妈也会亲力亲为自己做,为的是让我们吃上纯天然绿色的食物。每次做豆腐的时候还会给我们盛出一碗豆花,拌上点糖,真是又嫩又甜。所以别看家常菜简单,原料的准备需要花的心思可一点都不比餐厅少呢。
我的老家是地处罗霄山脉的一个小县城,因为靠山,所以特别嗜辣。平常做菜都是一半辣椒一半菜,外地人吃我们的菜经常被辣到涕泪横流也毫不夸张。不过如果觉得我们只会做辣菜那可错了,我们也会根据食材的特点“因地制宜”。比如冬笋,为了保留它的鲜味,把刚从山上挖出来的毛笋和带瞟五花肉一起清炖,待肉快熟的时候放点盐和生抽,这样既能保留冬笋的鲜味,又能解除肉的腻味。还有猪油渣红薯根,广东人喜欢把根和叶一起炒,但我们只取最嫩的根部,撕成小段,用猪油渣清炒,出锅前再放点盐,炒出来鲜嫩翠绿,色泽油亮,简单又美味。
小时候我记得曾祖父都是用柴火煮饭,煮出来的饭颗粒饱满,米香四溢。他还教我们在野外用竹筒煮饭,把米塞到竹子的空心部位,加上水放在柴火上煮,竹子的清新味道会慢慢渗透到米饭里面,香甜糯软。这也是我对曾祖父最深的记忆。后来慢慢长大了,电饭煲代替了电饭锅,电磁炉代替了炉子,要想吃到这种米饭也越来越难了,只是偶尔回村赶上谁家红白喜事或许还能吃上一顿。
现在外面餐厅的菜是越来越精致了,但是很多餐厅的米饭却不大讲究,常常令人感觉难以下咽,大概是店家有意想让客人多点菜少吃饭吧。但有时候,一碗玉白干净的米饭,可能比满桌的菜肴更能打动人心。
前段时间,受一位长辈之邀在他家吃饭。长辈对烹饪研究还挺深,取材都是因地制宜,用乌干达菜市场上最常见的食材给我们做了一桌的菜。菜看起来十分的清淡,初尝味道也寡,细嚼之下却回味无穷。特别是盐焗鸡,肉质鲜嫩飘香四溢,据他介绍只放了盐和生姜,这特别让我惊讶,大概任何事物都是简单自然最好,不由想起苏东坡先生的一句词: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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