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遗忘

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遗忘

当时间缓缓走过你的窗前

你沉默着

安静的脸上掩饰不住悲伤

轻轻地，问上一句——

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遗忘……

[大地发生微妙的变化，空气里有了夏天的味道。]

袁之秋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的木棉树发愣。背后不时传来妹妹袁琳在看到蜡笔小新那一套粗俗搞笑的动作后发出的古怪的咯咯笑声。袁之秋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视线随即转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妹妹总是这样无忧无虑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很健忘，总是丢三落四的。早上还在为弄丢房间钥匙苦恼，现在又笑得一塌糊涂，没有半点淑女形象。挺真实的一个人，讨人喜欢；就像这七月里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袁之秋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哇——在干嘛呐，哥！”突然间眼前冒出的一张脸孔，吓得袁之秋跌倒在地。紧接着就看见窗前一闪而过袁琳的脸，伴随着一阵咯咯的笑声。

“袁琳！你给我站住——”

整个夏天就这样被笑声所覆盖。没有人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事情的发生，我们都毫无防备……

[木棉树下的秋天，蟋蟀沉默着……]

本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快乐的过。可是突如其来的车祸，把这仅剩的快乐也给碾碎了。袁之秋为了救妹妹袁琳，出了车祸，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袁琳，别太难过了。你哥会没事的。”一边的疏影安慰着说。但是袁琳还是抽泣不止。

“潮阳的交通本来就不好。我为什么还要赌气离家呢？”袁琳想“要是当初我不任性，哥哥也就不会出事了。”

“‘袁琳，都是哥不好……’这是哥哥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个世纪末我听到的最后一句最让我伤心的话。”

[冬天的冷风开始灌进生活，虔诚的信徒在做着无力的祷告。]

回到家，袁琳刚要打开房门，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不觉地在距离门把手两厘米远的地方悬空。

又忘了钥匙放哪了……

自从哥不在身边，世界就像少了点什么，开心不起来。转身去倒开水，结果在喝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舌尖，烫出了早已蓄满眼眶的泪。以前都是哥哥帮着倒的开水，刚刚好的温度，喝着还有淡淡的甜味。可是现在……第一次感到生活并不都是快乐的。

我是个很健忘的人，完全是那种某个不经意间就可以忘了某些人某些事的人。爸妈要上班，不能经常照顾自己。所以长这么大我都跟着哥哥依赖着哥哥，拼了命的和他考同一所学校。当时还开玩笑说只要有哥哥在，世界上再远的距离都不算远。就跟一篇《鱼和水》的文章中鱼对水说的。我无法想象没有哥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可现在，哥哥你又在哪里？

有好几次，我站在校门口的斑马线旁观望。冬日的暖阳，十几度的空气里涌动的人群，一路的车水马龙奔流不息。大卡车轰隆隆的过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过去，朝着黑色橡胶的大车轮撞。然后是紧急刹车，紧接着橡胶下涌出大片大片的血红，就像2月14号那天盛开的大朵大朵的红艳的玫瑰，红色晕染成这个枯涩的冬日绵延不绝的伤痛。

只是我最终还是没有。

我为什么没有？！

[万物在拼命滋长。小女孩说，这个春天好安静……]

上课，放学，回家。

一如既往的反复。就像黑色的耳机里一直在重复播放着《练习》的曲子一样。“我天天练习，天天都会熟悉，在没有你的城市里……”以前被笑声渲染的天空曾一度悲伤泛滥，现在一切又仿佛消失不见。

也许是习惯了吧。习惯的力量本来就很可怕。

有时候太在意一个人，我们也会不自觉的去保留他的习惯。就像他一直陪伴在身边没有离开一样。曾今一刻也静不下来的袁琳现在却安静得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以前的粗心大意，成绩也被一再的刷新。看着她仿佛能看到袁之秋的身影。

疏影想着，头微微向上仰成45°角。

“经过了一个寒冬，万物应该会长得更加茁壮吧！”

[雨成了这个夏天的主旋律。问一句：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遗忘……]

又下雨了。每到夏季，江南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雨。那些雨一滴接一滴不间断地下坠，砸在地上似乎很沉重，“嗒嗒嗒”地像要凿开什么。

会是记忆么？

没有人知道。雨还是一直下，在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大地开始冒出腾腾热气，但很快又被更多更大的雨水淹没。

很多年以后，袁琳站在木棉树下仰望天空。往事又一幕幕在眼前浮起。

轻轻地问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遗忘？”

只是记住的，忘不了了。因为爱的太深！

——陈仲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