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是你吗？

住过平房的家庭几乎都有养过狗的经历，我家也不例外。养狗的理由有很多，有的是为提防梁上君子，有的是纯粹的爱好，为给生活点缀点乐趣。我大舅家养过一只十二年的狗，是我见过第二年长的，但是后来就再也没养过，原因也很简单，用我大舅的话就是：

“养的时候怪得（方言，高兴的意思），没得时候那难受劲真受不了。”

怎么一想，狗最终一定会给养狗的人带来伤感的。不过幸运的是，我家的这只在最后伤感中夹杂了十四年的美好记忆以及一次惊喜……

它叫菲菲，刚从老家抱回来的时候我还没上高中。父亲说狗是随主人的，菲菲的性格就像我。我倒是觉得它除了长得帅，和我没有相似的地方。不过有一点是承认的——它是最亲近我的。

只要我独自在院子坐着或蹲着，它总会绕到我背后忽然把头从我的腋下钻出放在我的大腿上，然后用一种亲密的眼神看着我。如果有旁人在场，它也很喜欢靠近我，只是没只有我们两个时那样亲近，可能它也害羞吧。

当时整个胡同几乎家家养狗，而菲菲是里面“狗品”最顶尖的，在街坊中的口碑也是最好的。它也调皮，但是不会去吓唬小孩，追咬路人；它也看家护院，但是分得清家里的各路亲朋好友。如果是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它也会叫咬，但是这个客人一旦被请进客厅再出来它就不会再叫了。甚至有人来得次数多了，再来的时候它还会去胡同口迎接，这让来我家的亲友们都啧啧称奇。

胡同里面狗多，这也吸引了不少套狗的贼。前几年套狗贼异常猖狂，手段也很残忍，往往都是骑着摩托车拿着药狗的食物和铁钩子。贪吃的狗会被化学的方式——药晕装走，聪明一点的会被物理的方式——铁钩子钩住下颌或者肋巴骨直接拖走。菲菲也被套过，不过它既没有贪嘴，也没有被物理伤害套中要害，只是在大腿上留下一个伤口。菲菲就成为胡同里唯一一个被套过但是没被套走的狗，这也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每次出去玩都不愿意出去太远或者太久。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这次例外也让我觉得它有异常的灵气。

有一年，我们没有回乡下老家过年，大年三十吃饺子之前我和爸爸需要把已经过世的奶奶“请”回来。由于听说黑狗和人的魂犯冲，所以不愿意让菲菲跟着去，没想到我们刚打开门它就先一溜烟跑出去了，一开始以为它跑不远所以没在意，可是我们一路上也没见过它，当时还以为它走丢了，结果我们把“奶奶”请回来以后，它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回来。菲菲这次的一反常态，可能是怕“奶奶”的魂看见它不管进院，所以自己躲出去了吧。

后来，我家的平房要拆迁，那段时间家里人心情很不好。有对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的不舍，有对我们县十多年没变的1：0.7回迁房或者2600元每平赔偿金政策的抱怨。其中最犯愁的就是菲菲的处置问题。当时很难租到平房，住楼上吧，这么大的狗也不方便。菲菲可能也是感应到了我们的情绪，那几天也很少出去溜达。

最后我们决定先把它寄养在一个专门收流浪狗的爱狗人士那里，等我们一家人安顿好了再想办法接它回来。

没想到这个决定，成为我们的永别。

等到我们准备去看它的时候，那位爱狗人士告诉我们，菲菲送过去后一直绝食，再加上已经是十四年的老狗了，所以没过三天就死了……

听到它的死讯，曾经的邻居也很感慨：

“你家的菲菲，它真是条好狗。”

我们搬到了楼上，虽说日子总要继续，但家里面少了一位家庭成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家里总是避免不了谈论之前的菲菲，讲它异于常狗的事迹。后来母亲发现楼下院子里的一只白狗，她时不时地观察它，还经常对我说：

“儿子看那只狗，你在楼上说话声音大一点，它就跟着叫，叫声和菲菲一样的。”

我听到了只是附和的笑笑，觉得母亲太思念菲菲了才这样以为的，狗的叫声不都差不多吗？直到那天我接触到了这只白狗。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准备上班，刚一出来就看见门口有一个大娘拿着扫把驱赶一只白狗下楼。大娘看见我出来了很是不好意思：

“吓到你了吧，对不住哈，它今天不知道怎么啦，老是往你门口跑，我赶都赶不走。”

我正想搭话，那只白狗听到我的动静，突然冲我跑过来。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就想往家里面躲。它见状放慢脚步，用一种很可怜的眼色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哨子一样的低吟。我仔细观察着它，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楼下的那只白狗吗？除了毛发的颜色以外和菲菲十分相似！

我蹲下来试探的问：

“菲菲，是你吗？”

这白狗听见我唤它菲菲，兴奋的绕到我背后忽然把头从我的腋下钻出放在我的大腿上，然后用一种亲密的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