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眼看凶画—读周浩晖《凶画》

本文有轻微剧透。

读周浩晖的侦探推理小说，总能给人一种亲切感。明明知道所看到的纯属虚构，却仍然觉得书中的主要角色就像是活生生的人，尤其是警察罗飞。

周浩晖最知名的作品是死亡三部曲，其中罗飞与小E的智力碰撞相当精彩。而今天要说的这部《凶画》，也是一部出色的小说。

凶眼看凶画—读周浩晖《凶画》

通读这本篇幅不长的小说，会发现案情并不算离奇。然而作者却成功地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因而带有一股朴素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这样，生发这种朴素的感觉，是由于首先代入了那个过去的时态，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的种种都变得简单纯粹起来，哪怕在当时是一件复杂而棘手的问题，设想20年后的回首，当下的面目也不那么可憎可怖了吧。回到书中，那个时候没有发达的网络和移动通信，在偏远的山区还没有通电话，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岂不就是绝佳的密室现场。我们的主人公罗飞，时任派出所所长，所辖区域就有那么一座没有通电话的山。恰巧在一个雪夜，山中的一座寺庙里发生了一起坠崖事故，正是由这起事故揭开了故事的序幕。

罗飞接到报案人张斌的报案，立即赶赴山里的寺庙枯木寺，处理陈健坠崖事件。当他来到小小的寺院，发现线索少得可怜，唯一的线索就是枯木寺里的僧人空忘和尚。原来空忘正是一副凶画的作者，而据张斌所说，陈健与另一名同行者胡俊凯就是看到了那一副凶画之后，才变得心事重重，到最后竟然发生了陈健坠崖的惨剧。正当罗飞准备查访空忘之时，没想到在极其短促的时段内，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了离奇事件，胡俊凯和空忘相继死亡，是意外还是凶杀，一时难以断言，罗飞只好让山下的派出所科长周平调查空忘的俗家身份吴健飞。

山下，周平通过与张斌的接触，以及对吴健飞的调查，发现了几个当事人复杂的关系。张斌，陈健，胡俊凯原先都曾追随吴健飞学习绘画。后来吴健飞隐姓埋名在枯木寺出家，法号空忘，与外界隔绝了所有联系，张斌三人连同吴健飞的女儿吴燕华都以为吴健飞失踪了，而胡俊凯也与吴燕华结为了夫妻。看来吴健飞和那副凶画应当是突破的关键。但是，大雪封住了山，山里不通电话，对讲机电池没电，周平的这些信息无法传递给罗飞，只得自己独立在山下循着这些蛛丝马迹探寻真相。而山上的罗飞，犹如牢笼的困兽，同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作殊死一搏。

写一篇推理小说的读后感是颇费考量的，这主要涉及到要不要把故事的原委清清楚楚的转述出来，直接指明凶手是谁。于此，无论说还是不说出来，本身都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针对这篇小文来讲，选择隐去血淋淋的事实，让读者去感受原文的凶险，更符合写作的初衷。尽管没有揭开谜底，当然也不是无话可说，还可以说说书里的人物及其他，如果不算过分解读的话。

毫无疑问，本书的主角就是罗飞。这是个十分让人喜爱的形象。前面说过，本书的篇幅并不长，主要的故事场所就是与外界隔绝了几天联系的山中孤寺，所以故事叙述相对简练一些。作者在篇首的几百字背景介绍中，相当清晰地就把罗飞的性格特征描绘出来。一个曾经的警校高材生，赋予了罗飞缜密的推理能力。事业的沉浮，即将从派出所所长调任刑警队，暗示了他兼具沉稳的气质和昂然的斗志。值班时恪尽职守，又展现了他良好的职业操守和严格的自律。而这才是作为一个屡破奇案的神探最基本的素质。

周平，派出所科长，是本书第二主角。作者非常干脆地直叙其为人热情豪爽，有较强的业务能力，毫不拖沓。作为罗飞的得力助手，周平的活动范围是在山下。在与罗飞失联的那段紧张的日子，周平独立的完成了外围的调查工作，并且有力的配合了罗飞的行动。

由此，作品的写作架构已然搭建起来。一条山上罗飞的线，一条山下周平的线，以章节的形式交错展开。罗飞的线是横向的，几尺见方的枯木寺里，鬼魅时不时的就出来作怪，带走几条性命，搞得寺内人心惶惶。周平的线是纵向的，数十年的恩怨情仇，爱欲与良知时时拷问心灵，一步步迈向深渊。两条线因为一副重现人世的凶画而又汇合，交缠得越来越紧，最终幻化成巨大的绞索，扼杀了一切充满贪嗔痴的罪恶。

作者的推理逻辑是清晰的，并没有太大的漏洞。难能可贵的是，在稍显诡异的情节设定中，罗飞的推理却很踏实，没有其他一些作者的那种故弄玄虚和趾高气扬。读这本书，有着本土推理作家的写作风格，从头至尾都很舒服，带有很强的人间烟火味。

书里的人物都是复杂而矛盾的，就像两条线中的支线，在那另外的两条支线中，各有一个案中案，同样充满了贪嗔痴。佛教有个故事，说的是风吹动旗子，有的人说是风在动，有的人说是旗子在动，这时，一位得道高僧就说了，不是风动，也不是旗子在动，而是你的心在动。同样，凶画之所以是凶画，不是因为画的内容凶，不是画的材质凶，也不是作画者凶，而是看画的人心凶。如果人心还存着善念，看到的就是一副解脱的画。

所以这本书名字叫凶画，却是一部实实在在的劝人向善的书。他告诫人们，错误即使不可挽回，也不要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