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冬天,家里每年都会做上一两百斤的年糕,送一点给亲戚吃,其余的全浸在水里,在寒冷的冬天,它们硬得跟石头似的,即使是磨得极其锋利的菜刀也要使劲才能切得进去,但是一把它放到锅里便迅速软化,变成了柔软爽滑的美味食物,放点新鲜碧绿的青菜,每天当早餐吃,可以慢慢消耗到第二年。
年糕并不是在自己家里加工生产的,似乎每年加工年糕的地方都不一样,不过总是在附近的这些村里。爸爸会提前把粳米和糯米按一定的比例调配好,送到当年的临时加工点,那里会把各家各户送来的原材料登记好,磨成粉,等轮到加工我们的年糕那天,爸爸就会推着手推车去等年糕加工完成之后拉回家。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会带着我去拿年糕,每次都是午夜之后到凌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喜欢选在晚上加工年糕。
我坐在车上,爸爸拉着车,如果碰上没有月亮的时候,只能借着微弱的星光一路摸黑去临时加工点,但是一到那里,便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我会好奇地打量这难得一见的场景,在某间房里会像沙袋似的悬挂着一袋袋已经磨好的淀粉,雪白的布袋被里面的淀粉撑得极其光滑圆润,煞是好看,每只袋子下都系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名字,这袋淀粉是属于谁的一看便知,当然,那时的我还不识字,自然找不到属于我家的淀粉。
随着蒸汽不断飘出香味的那间房是专门用来蒸淀粉的,加工年糕之前首先要把粉给蒸熟了,那一只只硕大的木桶里装着被蒸熟了的松软雪白的淀粉,冒着烟雾缭绕的热气,看着就非常好吃。
中间那间原本宽敞而且很深的桌堂间里这时显得颇为拥挤,房间正中偏北摆着加工年糕的的机器,机器南边则是临时拼接在一起的木板,两边依次坐着帮忙的工人,雪白柔软热气升腾的熟淀粉被倒进最北边的进料斗里,经过机器的挤压加工之后从南面的出料口不断地挤出年糕来,被刀一节节地切下之后就成了最终的年糕,刚加工出来的年糕是柔软还有点烫手的,爸爸总会拿一根让我吃,虽然这样吃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很香,口感也很好,在那种氛围下看着就很舒服,相当有食欲。
木板两旁坐着的工人们一边嘈杂地聊着天一边把年糕码成一摞摞经典的井字形,而爸爸则在一旁把他们码好的年糕放到自己带来的容器里,全部加工完成之后就可以搬到车上回家了。
看过一两次之后,大同小异,而且总是冬天的后半夜,所以有时候我并不太想去,还是被窝里舒服,这时爸爸就会诱惑我说刚做出来的香喷喷的年糕一年可是只能吃到一次的,等早上我起床之后年糕已经凉了,也开始变硬了,不去我会后悔的!
我已经忘了这样的诱惑有没有成功过,但我记得这种诱惑不管用的时候,爸爸允诺说去了之后陪我去附近小店里买东西吃,我说我要吃棒冰,因为也没在小店里买过什么其它零食,而棒冰在夏天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好吃的,爸爸一口答应。
为了证明他没骗我,他真的陪我去小店了,当然,它并没有开门,对此我耿耿于怀,小店老板怎么能辜负一个半夜里诚心来给儿子买棒冰的爸爸,以至于最后我还是吃了一根刚出炉的热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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