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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病房的日子》此篇献给自己以及敬畏生命和健康的人

《外科病房的日子》此篇献给自己以及敬畏生命和健康的人

作者: 王九九小朋友 | 来源:发表于2019-02-28 06:23 被阅读0次

                          一    坏疽性阑尾炎

      把刚刚做完胆囊切除手术的大婶从担架车抬到病床上后,我和朋友站在病房门口的走廊伺应着。和很多医院病房区的走廊一样,东西走向的长廊大约五十米长,阴面和阳面都有病房,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不好的气味又充斥着各种让人听了不舒服的声音。

          走廊东边蹒跚走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远远望去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每走一步都要用右手托一次墙,很是小心翼翼。走近看清此病号是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更让人注意到的是他左手里提着一个约2~3升的白塑料桶,里面晃荡着半桶黄色的液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尿)。桶边挂着一个装着暗红色液体袋子,袋子里的大概是血与脓水之类的混合物。桶和袋子各自连接一根管子伸在男人的病号服里,可以想象到俩根管子都插在他的身体里,男病号的造型和走路姿势甚是奇特。男病号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我和朋友很默契的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只等男病号走远彼此有话要讲。

            以上一切和我无关,以下是我俩信誓旦旦的对话,

      “这造型怕不怕?”

    “太可怕了,太残忍了”

    “以后你病了做手术吗?”

    “不做,死也不做”

    “我也不做,大不了一死。”

            生活总是不缺戏剧性的一幕,以上的对话很快就被狠狠打了脸,就在一年后的某一天——

          我躺在了市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了好多管子;小腹最底下一根引流管、胳膊上的输液管、心电图之类粘在皮肤上的管子和夹在手指上的管子还是线来着等。麻醉剂的药效过后,小腹的刀口不停的疼,像有把刀子再次有节奏的一刀一刀不知疲惫的反复划过。

          起因是这样的:

        午后悠闲的泡了一杯陈年的龙井茶(特别提醒:陈年绿茶有害身体健康)。下午小腹隐隐的不舒服,一晚上倒也相安无事,次日计划去省城进货。

    变质的陈年龙井茶

          第二天早上起来收拾好东西,正要准备出发。一出门就觉得肚子痛的厉害,去医院化验血、B超等各种检查后;

    大夫给的诊断结果:急性肠胃炎

    治疗方案:氟哌酸俩板

            吃了一天氟哌酸后,晚上小腹疼的更厉害了。到夜里12:30的时候已经疼的不能站立,蜷着身子豆大的汗滴在地上。那时候已经不当医生的父亲在市里跟着亲戚工作,母亲问了父亲后决定找人送我到市人民医院,同时通知住在市里的姐姐、姐夫赶紧去医院提前找大夫。此时我几近昏厥,感觉肚子里有东西破了,有液体流出。

            一路颠簸,只恨路太长,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蜷着如死人般一动不动,根本顾不得呻吟。在那一刻我觉得死亡很近……

        然而不明原因的腹痛持续了一天,而且越来越严重,不明白肚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强烈的求生欲告诉我不能死,只能咬着牙坚持。

          姐姐俩口子到了市人民医院,刚到在急诊门口边听到有人对话

    “快1点了,应该是没病人了”

    “按说是 ,走吧”

    走过去一看是俩个大夫,一个年长的(后来知道是主任),一个年轻的(主刀大夫)。一问才知人家刚刚做完手术,准备下班,姐姐俩口子赶忙留住俩位大夫说道:“还有病人,还有病人,在路上,往过赶呢”。

        二十分钟后,我被抬进急诊,在冰冷的急诊担架上看见一脸焦急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年长的大夫按了按我肚子,问了我几句后,便说:“像急性阑尾炎,可能穿孔了。”

    母亲对父亲说道:“这可怎么办?”

    父亲说:“怕是得做手术了”

    果然主任大夫说:“一会儿得准备手术了,先化验”

            交住院押金后,开始心电图、血压、抽血等各种检查。更可怕的还得站立拍片,对于当时全程蜷着的我来说难度不亚于自我切腹(此处属想象)那种疼痛……为什么时间过的如此慢?

            盼望着,盼望着,手术室门口到了。经过“关照”后(咳咳,此处省略4000字),终于进了手术室。我看见了手术台的无影灯,心里只求赶紧给我一刀。

            主刀大夫和麻醉师给我脱了衣服后,麻醉师让我侧身蜷起来,并说到一会儿忍着疼。我心想着别墨迹了,再疼也抵不上此时肚子疼,所以我不管他们交代什么便赶紧答应。由于背对他们,只觉得麻醉师在我脊椎上使劲儿用锥子般的器物拧进来,并发出吃力的声音“哼,哼,哼……”果然好疼,而且俩种疼同时进行着。终于听到麻醉师安顿:“好了,不要动”。随之一股暖流,麻麻的酥酥的从脊柱瞬间蔓延到全身,我蜷着的腿没那么紧了。

            麻醉师又不知道用什么敲刺我的腿,边刺边问:“有没有感觉”。

    我说:“有”。随后又一股暖流,我便全身没了知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听到有人对话

    “你看,里面脓流了好多”

    “那里也有,把那些也处理了”

    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你的腹腔中拉扯,翻动你的……我又昏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疲惫母亲,母亲喜悦的对父亲说:“醒了,醒了”  俩人一左一右站在我担架床的俩侧。那种感觉就像一对初为人父人母的夫妇看见自己的婴儿第一次睁开眼一样惊喜。母亲赶紧叫了大夫,大夫一会儿领着早班护士的赶来:

    并对早班的护士说:“这个病人是凌晨俩点做完手术的,坏疽性阑尾炎”

    记录时间:早上6:34

    记录各种仪器数据

    大夫看完各种情况后,让躺着的我抬腿,我遂抬左腿,我的天,竟然抬不起来。不光腿脚不受大脑控制,手也不行。

    母亲连忙问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说:“没事儿了,麻醉剂打的有点多而已,观察室再等俩三小时就可以进病房了。你们老俩口倒是一晚上没睡,赶紧休息去吧。”

    听了大夫最后这句,再看着一旁疲惫困倦的父母一夜没睡等着我醒来。我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满眶的眼泪肆意的顺着鬓角,顺着鼻子,顺着眼眶各处流了下来。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到大夫说九点了可以进了病房了,由于双人病房没空床 ,只能住大病房。大病房顾名思义比一般的病房大,在走廊西尽头北边;房间里有俩扇大窗户,一共六个床位,其中俩个床位靠窗,地下十分宽敞。一众人员把我抬到靠窗户的病床上的时候,我还迷糊着。当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术后12小时了,麻醉剂的药效慢慢退去了,小腹的刀口便开始疼且一阵比一阵厉害;引流管插在腹腔中更是不能动,身体一动,管子触动腹腔和插引流的刀口就疼。

            然而这不算什么,大夫查房后告诉我:“你情况特殊,得的是坏疽性阑尾炎,就是急性阑尾炎,阑尾化脓穿孔,晚送一俩小时细菌感染腹腔就要命了。术后12小时后尽快下地行走以防引起腹腔手术后肠粘连”。这样起一次床会疼的人浑身发抖,我也像一年前区医院见到的“男病号”一样在走廊里蹒跚走路,只是没有提装有黄色液体的桶,但提一个引流袋子,里面已经有半袋血水与脓水的混合物。每走一步都相当惨,而且这种惨象一直保持到六天以后,拆了引流管才好转。

    事实证明俩点:

    一、生活这个导演会随时给你的人生加戏,不管你是年少无知还是年少轻狂都得把人生这场戏演下去。

    二、麻醉剂用多影响大脑记忆、逻辑等正常运转。

    三、生活这个导演会随时给你的人生加戏,不管你是年少无知还是年少轻狂都得把人生这场戏演下去。

            期间父亲见我疼的厉害,便找大夫。大夫给开了一盒“氯芬待因”,并再三安顿父亲:病人疼的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吃一片,一天最好别超俩片。我看过药的说明书后把药还给了父亲表示我不会吃的,因为它不光是外科手术后的止疼药还是癌症中晚期的止痛药,而且副作用相当大。心想着手术前不知期限的疼已经熬了过来,这种有期限的疼算什么。况且从大夫口中得知麻醉剂和止疼药之类用多了也不利于伤口愈合,脑袋也会反应迟钝。当我再次疼的咬牙切齿时,父亲不忍心看我疼痛便把药递给我,很矛盾的说到:“要不吃一片吧,能不能忍住,这个药还是不吃为好”。当我接过药盒子,看了一次又一次,自己安慰自己或许此时还不是最疼的时候,等最疼的时候忍不了再吃,最后父亲看我没吃那药便放心了。后来每次疼的时候,手抓药盒子一次次看说明书便成了我的“止痛药”。再后来这盒药,出院的时候带了回来,放在家里冰箱顶上好久好久,在一次大扫除中被当垃圾扔了。

    就是这个止痛药

          术后第一天晚上,病房先前住的俩个病人出院了,然后陆陆续续住进其他病人。

    第一个新入住的是患慢性阑尾炎的五岁小男孩,第二天上午做手术。陪孩子的只有孩子的爸爸和奶奶,第二天手术后只剩下爸爸陪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妈妈陪,小孩子特别能哭,每天都要哭好几次。孩子阑尾炎不太严重,手术恢复的快所以比我早一天出院。每天的哭,一个病房的人都受不了,病人都需要休息。以至于第四天病房住满人后,病房其他几个陪侍妇女们乘孩子爸爸不在的时候都探讨孩子的妈妈哪里去了。第五天的中午孩子的妈妈终于出现了,带了些小面包,酸奶之类吃的,待了半个小时匆匆忙忙走了。期间病房里谁也没问话顺便提一下孩子妈妈穿中国石化的工作服,第六天孩子出院了。

    第二个也是那晚入住的一个鞘膜积液+包皮手术的八岁小男孩,由爸爸妈妈陪伴。记得孩子妈妈经常夸自己男人身体好,母亲正好认识孩子的爸爸。孩子倒是没什么,住了六天出院了。过了一年听人说这个孩子的爸爸出意外死亡了,很惋惜这个憨厚又强壮老乡。

    第三个是第二天上午入住的做完痔疮手术年龄大概65岁以上的老光棍,陪侍的是另一个老光棍,关于“光棍”都是他们自己说的,而且他俩只是朋友关系。麻醉师是“痔疮光棍”的亲戚,做完手术怕疼,背上装一个止疼泵。麻醉师嘱咐“陪侍光棍”若是“痔疮光棍”疼的话给他推一点止疼泵里的药,结果半天就推完了。第三天大夫们查房时,“痔疮”告诉亲戚依然疼,让麻醉师亲戚再按装个止疼泵。被麻醉师骂了原话是“那东西又不是随便按的,一般人有一个止疼泵就可以出院了,你到好,半天就用完。用多了伤口愈合的慢,而且要命”。止疼泵是没按,毕竟是亲戚,教给他买一盒“氯芬待因”。这下好了,“痔疮光棍”每天让“陪侍光棍”去外面药店一盒“氯芬待因”。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麻醉师发现了问题,不让吃“氯芬待因”了。自此以后病房每天听到老头的惨叫,直到我出院,老头还没好转。

    第五天下午加床入住一个因打架瘫痪了俩年的年轻人,二十岁,全身瘦的皮包了骨。父母推着轮椅送来,暂叫“瘫痪男”。瘫痪男的母亲说孩子刚瘫痪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照顾了一年,那一年孩子每天锻炼,心情也好。一年后女朋友离开了,瘫痪男自暴自弃,脾气极差,平时不喝水,只喝健力宝。就在此时瘫痪男吼喊着他母亲要喝水,她母亲找了半天没找到健力宝,赶紧下楼买去了。大夫过来检查了瘫痪男后,说:他身体上的炎症不严重,重要的是他的褥疮迟早会要他的命,而且不会太久。随后大夫让护士给瘫痪男换了充气床垫。一般陪侍的家属都和病人挤在一个床上。当天晚上瘫痪男的父母,一人一个凳子守了一夜。第二天,早早便出院了。

        我住的最后一天晚上,“痔疮光棍”因为靠窗户嫌冷去隔壁病房了。大病房只剩我和父亲,就在我们临睡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一个三十多岁,另一个一直喊着“哎呀,哎呀……”六十多岁。年轻的问我们大夫在不在,我们告诉他大夫在对面医生值班室,一会儿年轻的把值班大夫找来了。大夫问及情况,年轻的说,他父亲尿不出来,经常有这种事,今天又憋了半天了。问大夫抽尿多少钱?大夫说得100元。然后儿子就让大夫先给他父亲抽尿,大夫去医务室找工具去了。这爷俩在大病房嘟嘟囔囔,互相埋怨,一会儿待会儿拿了工具给这位父亲抽了尿。(我离的远没刻意去看过程)这位父亲终于不“哎呀,哎呀……了”,而是长出了一口气,可以体会到憋尿排完的畅快。大夫告知这儿子,他父亲的病得住院,每天这样抽不是办法。这爷儿俩答应的很好,连连夸赞大夫的医术。就在大夫去医务室放工具的时候,这爷俩话也不说,悄悄离开了医院。大夫返回病房问我们刚才那爷儿俩呢,我们说走了。大夫一脸懵,在回值班室的路上自言自语“就没见过这种人”

          第七天,我在外科病房住够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出院了。

                                    2019年2月28日早晨6:30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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