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天,我洗漱了一番,换上衣服,准备带贝宁到街上去走走,他闹着要吃吃肯德鸡有好几天了。天气看上去不错,接近初秋的这个季节,天总是很清爽。结果我们没有去成,先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那件阿玛尼的灰色短袖衬衫了,那是我丈夫付凯前年去意大利时买给我的。
我记得就在厨子里,可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扔的到出都是,还是没有找着,一点迹象,甚至连个影子也没有。我大脑立刻乱了,我不在呼什么该死的阿玛你,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坐在床上,愤怒地撕烂一件丝质衬衫时,才看见付贝宁从没有关严的房门的缝隙里在开我,六岁的他抱着一个娃娃,而我觉得男孩子应该是玩别的玩具的。我们彼此看到目光对视的一霎那,他大概知道肯德鸡计划无疑将被取消了,搂着他的娃娃“咚咚咚”地跑开了。而我发誓要找到那家衣服,然后把它撕烂。愤怒使我变得非常能干,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的衣柜里的衣服都甩了出来,丢了一床、一地,然而还是没有那件阿玛尼。这叫我咬牙切齿,我抓过一件衣服继续撕扯起来,我必需排解出这种愤怒,找到那件衣服,否则我会发疯。为什么没有呢?几天前他还挂在拿儿。
“贝宁,付贝宁!”我叫起来。没人搭理我。孩子的默视更激怒了。我一把拉开门,在若大的起居里,那孩子搂着玩具,坐在大的对他来说简直可以当成床一般的大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告诉我,你看见我那件衣服了吗?”他竟然没答理我,而此刻,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慢待我。“我在和你说话,你聋了?!”我吼起来。
“好了,人家不去肯德鸡了好不好?”说完他抓着他那个娃娃,跳下沙发,哭着往院子里跑去。
是的,我的心情已经全坏了,已经哪儿也不想去了。我给付凯打电话。电话通了老半天才被接起来。
“你在哪儿呢?”这么长时间,我喊叫。
“怎么了小倩?”
“你在干什么?”
“在海边画画呢,告诉过你。”
告诉过我吗,我记不得了。
“你一个人?”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对愚蠢的意识使我的身体又被怒气填满了。
“我一件衣服找不到了,我到处找也没有,我急死了!”我不知道干吗要歇斯底里般地和他说这些,他根本帮不上我什么忙,可我就是想说出来,我管不住自己。
“你看见它了吗?”我说,想信我已经压低了声音。
“......”
“我在和你说话!喂!”压抑后的脾气变得更大了。
“没有。我没看见,我得画画了。”
他把电话挂了。我哭起来,可眼泪流了没两滴,我又走到窗前的凉衣架上。我应该知道决不会在那儿,谁也不会把阿玛尼的服装放到太阳底下暴晒,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申出头去看。正如我所知道的那儿什么也没有。但凑巧看见的一幕,还是给我提了个醒:一对男女正从楼前走过。某个意识让我怔了怔。我拢着头发走出门去,贝宁已经不在屋里了,我看见他不在了,却没有丝毫的感觉。我下到二楼,申手按二○一户的门铃。
没有人,我又擂了门,没有回应。我往楼上走时下楼的房客和我打招呼后吃惊地看着我。顺着他呀异的表情和视线,我才发现我没有穿鞋。涨红着脸回到屋里,我四下里找烟,最后在付凯的画架上找到了,我拿出来又四下里找火,这个过程也叫我恼火,以至于我很命地吸烟用以发泄,结果我被呛出了眼泪。
整个下午我就坐在那儿抽烟。当我想起贝宁才跑到楼顶的阳台上,那孩子正在院子的摇椅上自己玩。
我爬在阳台的护栏上,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我不知道自己近来是怎么了,时常眼光发直,动辄就发脾气。我考虑过更年期的问题,可我刚三十岁,况且一切正常,唯一的变化是我和付凯的房事儿少了。他每天都在画画,连晚上也不放过。而更关键的是我自己也不想。
五点钟我才想起我该做饭了。
“贝宁,别往外跑,就在院子里玩儿!”我喊了一嗓子进了厨房。
付凯六点左右总会回来的,他吃饭和贝宁玩儿会儿,然后就去作画。我的脑子肯定是出了问题,这个月至少有两次我忘记了做饭。我就那么坐在沙发里,即不开灯也不看电视。两次后付凯用看病人的眼光看我,问我怎么了,而我无法回答,他的逼问叫我生气乃至愤怒:“你希望我怎么样?”他用沉默来回答我。
六点十分我把饭做好了。当我洗了手,轻松的准备收拾餐桌时,才猛然记起被丢了一床一地的衣服,我正在收拾,一并往厨子里塞时,我猛然感到有人在看着我。我“嗖”地转过头去时,看见付凯和孩子正站在门口,从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间看着我。我没有被吓着,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嗓子:“见鬼!你们站在哪儿干什么?!”
我的叫喊把孩子吓了一跳。我丈夫抚了抚孩子的头,叫他一个人去玩儿,之后他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葛睿,我们需要谈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孩子说你从中午起就在发脾气、撕衣服。”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明白自己不对,可控制不住,而这种话做为理由说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付凯不是脾气暴躁的男人,他过去的生活环境使他学会了教养和讲究,他总是穿待的很利索:衬衫、领导或者质地极好的休闲服。很多时候他自己把衣服送到洗衣点去,哪儿的人认识他的比认识我的还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尽来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说,让视线离开他的眼睛。他看得我不舒服。
“也需你该去看看医生。”
我不得不去看他。该死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我疯了吗?
“你觉得我神经有毛病吗?你是这意思吗?”我没有喊,可我低沉的语调已经把我怒气流露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自打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你的情绪就逐渐变坏了吗?”
我得理理我的思绪,以判定他这话的意思。或者他在转弯抹角地嫌弃我,而这是可能的,自打到这儿来,我们摆脱所有经营生活,也同时省去了过去交杯换盏的应酬。我几乎妆也不化了,很多时候洗脸也省掉了,用毛巾擦一把就了事儿。日子一久,懒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还没来得及质询他,有人敲门了。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是麦琪姐姐!”付凯叫着跑去开了门。
果真是麦琪,我召来的房客。我把二层整个租出去了,这使我们每月可以增加两千元的进款。付凯当初即不赞成,也没反对。在他看来我们不需要这两千块钱。这个我知道,我们能买得起三百万的房子住,两钱块钱是不在话下的,可或许我需要一个伴儿,一旦付凯不在家时省得我一个人守着一栋楼提心吊胆。
麦琪二十六岁,在一家商务公司做秘书,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她身上某种懂事儿的亲和力打动了我。而我的单纯没有叫我去想别的,直到我丈夫看到她时欣赏般的眼光才叫我意识到什么,但也只是女人的小心儿似的一闪念而已。我自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老公也一样,如果他想背叛我们的爱情,在没来这个城市之前,他身边可谓美女如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正确的,麦琪首先是我的朋友,她想向付凯学画时还是让我和付凯提的。
“你自己和他说就是了。”那天我俩正在逛街。
“我可以向爸爸说。”贝宁说。他跟麦琪处的关系比我还好,出门时他更愿意“麦琪姐姐”领着他,而不是我。
留着短头发,白皙的脸庞,秀气的鼻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两条健硕修长的大腿,现在麦琪站在我们家门口,手里拎着只袋子。
二
麦琪来我们家做房客有三个月了,事实上我们在一个月的时候就成了朋友。首先是贝宁喜欢他,几乎每天年孩子都要跑到她房里去玩上一阵儿。而楼上的房客是个男的,据说刚从别的城市转来奉城大学做讲师。我还是喜欢受过教育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我选择房客的标准。贝宁不喜欢楼上的房客,我到没觉得什么,他很少在家,即便休息也不大出来。
我最初对麦琪那种女人间的担心很快就消失了。她表现的对付凯尊敬有加又落落大方。开始时我曾转弯抹角地向我丈夫打探他对麦琪的印象,他说是个漂亮姑娘。他看着本美术史,头也没抬。在经了多年商之后,有一天他对我说他不想再干下去了,搬到另一个城市生活时,我惊讶却没有反对,而他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才告诉我的,给我一种战略撤退的感觉。
“告诉我,没有别的事儿吧?”我很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那些天我竭力回想着可能的情况,但似乎什么也没有。付凯一直在做进出口贸易,交易的对像遍布欧洲、北美和拉丁美洲。我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做为权宜之策只好考了个报关证,付凯隶属的报关行正好招报关员,我就去了。按当时的情况我直觉到我没戏,那个负责招聘的女孩的眼神告诉了我这一点儿,而我明白为什么:在那些女孩中我太出众了。这种微妙的心理只有处在其中的女孩儿才会明白。可那会儿走进了一个人来,他很文雅的样子,站在那个招聘女孩的一边儿,他问了一个问题:“你的英语自己觉得怎么样?”这个人就是付凯,六个月后的一天我们陪海关领导吃完饭出来,他又带我去茶馆喝点儿水解酒,在那儿他说了一句话:“琪琪,你原不愿意嫁给我?”
我吓了一跳,并肯定他喝醉了。
“海关的小宋托我给你们说合一下,我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觉得你对我印象不错。”
我是对他印象不错,甚至把他做为未来男朋友的标准。但私底下我从没动过此心,在大家看来琼才是他的女朋友,尽管我看出来了他们俩远没有那么复杂,是琼喜欢他。只是任何一个人要和琼争夺什么都会有不自量力之感。琼的父亲是印尼华侨,做石油产品的,十分富有。不仅如此,他还支持着付凯东南亚贸易的百分之五十。
“要是你不喜欢我,告诉就行,咱们还是好朋友。”
“不是的。”我当时变得笨嘴拙舌,几乎不知道怎么说好。他也太突然了,而我的对手又是那么强大,叫我手足无措。我总得说话,而我那会儿也只能拿琼来唐塞了。
“你不了解我。琼和她的家族对我没那么重要。现在的关键是,你是否喜欢我。”
我们相互注视着,我本来没有勇气也不想这样的注目,但某些不能自己的东西使我的眼睛无法移开,宛如中了魔法。我的脸开始红起来,接下来我第一次那么大胆地说出了我原本以为是男人会对我说的话:“是,是的,我喜欢你。……”
两个月后他成了我丈夫。第二年我们就有了贝琪。成了女主人后我也不知道付凯有多么富有,他给我父母的孝敬款都是七位数的。所以当付凯把我带到奉城,并结束其生意时我并不为我们未来的生活而担心,我更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我只是想画画儿。”
他确实开始画画了,但我内心里还是时常现出某种不安。付凯有过于男人的一面,有些事儿他从不对我说,这增加了我的焦虑。但搬家后一切感觉起来都轻松愉快,惰性起了作用,我开始习惯每天懒散的生活。只是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了。
我看着麦琪手里的袋子,里头是只烤鸭。她说是朋友送她的,她可吃不了这么多。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们一块儿吃饭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刻,在远距离看着她站在门口的样子,我忽然有了种怪异的想法,似乎经来的情绪的暴躁和起伏,都是麦琪来了以后的事儿。
“你们有事儿吗?那我可不打扰了。”
“没有。”我说,过去把鸭子接了下来。而贝宁已经因为麦琪的到来高兴起来。
“好了,贝宁,我得去帮帮你妈妈,待会儿咱们在玩儿。”那孩子缠着麦琪,我叫了一嗓子,他才放开手。我注意到麦琪和付凯同时看了我一眼,这叫我心里不痛快,可我忍住了,进了厨房。而他们那付心有灵晰的样子却留在了我脑子里。我正狠劲儿地撕那些鸡时,麦琪走进了,悄我声息,而我相信她看见了我方才的举动,因为她说:“晓慧姐,你近来怎么了,情绪好像老是不好。”无论如何我也是学士毕业,尊严和礼节上的东西我还是会保持的。
“琪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睡不好觉,动辄就发怒。”我叹息后说。
“贝宁说你下午又发火了,好像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这家伙,他到是嘴快!”想到那么小的一个贝宁去向麦琪叨叨事儿的样子,我笑了。笑使我轻快了不少。
麦琪帮着我把酱和各种吃烤鸭的作料盛盘后端了出去。
贝宁没有吃上肯德鸡,显然烤鸭也对付了,他喜欢所有烧烤的食品。晚餐的气氛叫我暴躁了一天的情绪暂时稳定了下来,像个和蔼可亲又彬彬有礼的女主人。我们喝了酒。付凯有很多好酒,最初时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喝的红酒都是上千元一瓶的,每次喝之前都把就酒倒进专用的水晶酒瓶里。可麦琪第二次喝酒就喝出那不是普通的红酒。她申出舌头,沾了一点儿酒,咋么着味儿,说这好像不是一般的酒,因为她和老总出席一个很高档的酒会时才喝过。我对她有最基本的信任,于是我笑了起来,告诉她是别人送的路易十八人头马。
而有时候想到这件事儿,我不知道这会不会带给这个女孩子诱惑。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那并不笨的脑子叫我觉得麦琪第一次喝就知道那是什么酒,只是没有说出来。我想像这女孩的城府,恐怕比我以为的要深。
饭后麦琪和我一起收拾下去。付凯和孩子在玩儿。由于我们都争着要刷碗,结果一块儿干了。“对了晓慧姐,什么找不到了?”
“没有,一件衣服。本来出门想穿一下。”
“不是你那件阿马尼吧?”
我拿不准是不是贝宁,那孩子不太可能知道什么阿马尼的,事实上他可能都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的眼光直了,近来我一旦要考虑什么事儿,眼睛就会比大脑动得还要快,立刻双眼就像瘫了,想转一下都不可能。
麦琪看看我,说如果是那件阿马尼,上个星期拿去洗了,应该今天去取。对她的话我大脑一片空白,我看着她。她笑笑,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走出去从她包里拿出了取衣服的单子给我看。没错,是我们街口那家洗衣店的单子。这叫我发呆。我离开厨房时连围裙也完了结了,或许我那样子像失去了阿毛后的祥林嫂,直到麦琪说:“好了慧姐,你整天带孩子忙坏了。我也常忘事儿,一忙就乱脑子。”我这才注意到付凯一直在看着我,我相信那眼神并无责备。我拿起一杯茶,再次意识到我的大脑或是身体的某个地方出了问题。我坐在那儿,喝着水,眼神直直地看着地板。当我再次抬起头时,他们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般地开始说别的,之后进去画画了。搁下茶杯的霎那,眼泪涌上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付凯和麦琪会就此议论我什么,但我刚这么想,麦琪就走了出来。
三
看麦琪的样子是有话要和我说。此刻我并不高兴,我猜测这或许是我丈夫的主意,他们一定说了什么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但此刻我已经陷入疲惫了。麦琪在揣摩着我的心思。她没有马上说话,拿起个苹果削起来,然后递给我。
“不要。”我说。
她咬了口苹果,终于切入正题。“琪姐,恕我直言了,您近来是不是身体不适什么的?”
我知道,可我不想承认。“你感觉到什么了?”
“到不是。不过一般职业女性一旦回到家里相夫教子,都会有某种失落感。”她态度谦和,仿佛在与我随便聊天呢。我心里不痛快,不想和她谈这些。
“我没事儿。”我说,没有掩饰我不想谈这个话题。“去画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的。不过我有个同学是个不错的心里学医生,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快要发作了,不能忍受外人把我当成神经有毛病的人,过去在各种环境里我也是以聪明而见称的。这么看我,你混蛋。但我没有说出来,我恐怕也不会说出来。麦琪去画室了。我到相信她不至于和付凯说我什么,我觉得她不是那种碎嘴子的人。但这个晚上我的确很难受,我为自己难以控制的歇斯底里而难过,但是我知道我控制不住。
十点时麦琪走了。
“慧姐,明天见。贝宁在画室里悃了。”我送她出去,有点儿发傻。我又把孩子忘了。
我走进画室。我丈夫正在画一付抽象派的油画。看不懂,实在我也不喜欢那些抽象的东西。贝宁到没有悃,兴致勃勃地在涂画一个小鸟,都快画成鸡了。我站了一会儿,极度敏感的神经叫我想知道麦琪干什么要说贝宁悃了,他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但时间的确不早了,那孩子闹着不肯睡,我夺下他的笔。
“呵!”他叫了一嗓子,表示对我让我对他睡觉的愤怒。
我被那尖利的叫声惹火了,我揪住他往外拖。我丈夫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叫我生气: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你应该说说你儿子!”我喊了一嗓子。
他搁下画笔,把贝宁从我手里接过去,带出了屋子。我孤灵的站在画室里,某种沮丧向我袭来。这一阵儿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发脾气,之后又后悔,周而复始,我开始有种要崩溃的感觉了。我疲惫不堪地进了卧室,趴到了床上,鼻子一酸,抹起泪来。我不得不相信麦琪的话,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医生,我的大脑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一定出现什么问题了。
我擦了下泪,脱了衣服准备睡觉。我刚躺好,付凯进来了,告诉我贝宁睡了。我点点头,某种尴尬般的东西叫我没有去看他。他做到床边儿,凑过来想吻我,但我闪开了。“别这样!”我冷丁地说。他看看我,什么也没说,走出去了。我无限后悔地呆在床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到了伤害,这念头让我担心又害怕。我们的性生活在此之前一直是很和协的。我决定下床,去和我丈夫解释一下。付凯不在画室。贝宁的房间也没有。我开门出去,准备到阳台上去看看,刚上了两蹬楼梯,听见付凯在和麦琪在二楼上说话。
“你怎么了付大哥?你的样子很难看。”
“没有。”
“因为慧姐?”
“她近来有些反常,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是的,贝宁也看出来了,说妈妈不亲他了。”
“好了,你休息吧,不早了。”
“我还不悃,要我陪你一下吗?”
“不用,你休息吧。”
我退了回去,没有上楼。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大概是昨晚麦琪说贝宁讲我不亲他的话打动了我,我给他们做了早点。我烤的面包是贝宁喜欢吃的。
“哇,起得这么早?”付凯一出来就看见了我。我走上去从他笑笑,说昨晚上的事儿他别介意。
“傻瓜。”他拍拍我。
吃过早点付凯就出去了。他喜欢早晨去采风。贝宁没起来,我到想叫他多睡会儿。我告诉付凯一会儿我和贝宁开车去找他。他看看我。“你自己开车?你可好久没开车了,还是打车吧。”
我开车又不是一天了,尽管到奉城后我没大开,可开车终归是个熟练活儿,会了就会了。
“那你可小心点儿,一会儿我下去给你检查一下车。”
我到阳台上去晾晒被子,麦琪已经在阳台上活动了。
“慧姐。”
“呵,这么早,我哪儿有早饭,去吃点儿吧。”
“我吃过了。”
楼下达院子里付凯说车看过了,没问题,叫我小心开。我回到屋里没一会儿,麦琪就已经穿戴好准备上班了。
“你怎么不让付凯捎上你?”我说。
“不顺路的。”她是给我送名片的:朱永安心理医生。
我收下了,说我抽空过去看看。我到没想去看心理医生,我是想做一次体检,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
我和贝宁最后一个出门了。那孩子一听说要开车出去,买了好东西还要去找爸爸,立刻就高兴起来。我把车子开出去,停在门口,等贝宁去拿他挖沙子用的小桶。在我们门口的电线杆上我看到了一个招聘广告:某大公司招聘文员。下头是剪成小条的联系方式。我看着的功夫贝宁下来了,拎着他的下海工具,戴着太阳冒,小牛仔裤衩,到是个讨人喜欢的样子。
我们一边一个上了车。X90对贝宁高点儿了,他几乎是爬上来的。
“坐好了。”我说,开了车。
先到了医院,我决定给自己做一个检查。这种想法这一阵儿一直有,可总是拖拉。我挂了内科专家门诊。一小时后轮到我了。贝宁到了一个新环境,到处都觉得新鲜,情绪到很好。
“你怎么回事儿?那儿不舒服?二十几?”大夫给我写病历。
“三十。”
我把这一阵儿的情况向他说了一下。他给我听了和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建议我到心理神经科。“现在像你这样的白领职员都是因为工作压力导致的紊乱。……”
他说的可能有道理。我没有去再挂号,我想先把贝宁送到他爸爸那儿去,然后在看看去找麦琪介绍给我的那个心理医生。付凯在浴场的东边的海滩上,海滩上没有多少人,贝宁一眼就看到他爸爸了。“爸爸在那儿呢!”
眼前支着画架子,一会儿看看远方,一会儿挥动着画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想做爱的欲望。过去了多年的蜜月场景霎那间掠我的脑海。我刚把车停到堤坝上,贝宁就跳下车,朝他爸爸跑去。我看着这一幕,或许这就是很多女人想要的生活:阳光、海滩,在那璀璨的阳光里有你的丈夫和孩子以及衣食无忧的财富。
“嗨。”我说,在付凯身边的沙滩上坐下了。阳光下的海风依然是凉爽宜人的。
贝宁已经往海边儿跑了。
“你不许到水里去!”我喊他。
付凯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其实你们俩可以和我一块儿来画画儿,比在家里强多了。”
他可能的确是好意,可极度敏感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几乎未加思索我就回道:“家里怎么了?家里不好吗?”只是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我在付凯的脸上看见了无奈和失落。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几乎想哭。我的坏脾气、我反复无常的神经质总是把美好的东西毁坏掉。
巨大的沮丧感把我抓住了。贝宁下水了。付凯跑过去把他拉出来。我头抵在双膝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满了某种忧伤。叫贝宁不许下水后付凯又回来了。
“你现在讨厌我了是吗?”我可怜惜惜的问他。
他抱抱我的肩,叫我别胡思乱想,说我是他的宝贝,现在和将来都是,这反到叫我有点儿抹不开了。我说我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不正常,但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付开认为我吃安眠药太多了,也许那些药会损伤神经。或许吧,可不吃药我现在睡不着觉,如果那样会更增加我的烦躁。不过我心里这么想却没说。
“你说我是不是整天待在家里也有关系?”
“可能。不过很多女孩可希望这个样儿。”
我们聊了一会儿,付凯说如果我确实想干点儿什么,可以参加点儿公益活动。“我不反对。贝宁可以送小区幼儿园,他还愿意去那。”
我想起一件事儿来,有一次我们路过小区幼儿园时,小朋友们正在院里玩耍,贝宁一脸羡慕的看着,问我说:“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上幼儿园妈妈?”他看了一个过去的电视剧,把小学生和幼儿园弄混了。我和付凯说过,现在我一提,他也笑起来。我把刚才去医院的事儿说了,付凯说把贝宁放他这个,我去找麦琪介绍的那个医生好了。
我并不太相信心理医生什么的,他们无非就是个聊天的。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现在十点,中午我应该能赶回来,然后一块儿去吃饭。然而我却出事儿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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