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大媳妇娟子怀胎十月,正在产房里生产,忽然,产房里传来一阵女婴的啼哭声,划破了白家原有的平静。
这是白家孙子辈第一个苗,在这个世代重男轻女的村子上,几代人都盼着头胎是男孩,这不凑巧到来的女婴,让两个老人甚至是白家的大儿子雷子,脸上都愁眉紧锁。
“我们再生个儿子吧。”娟子眼里含着泪水对雷子说。雷子咬着牙齿点了点头。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这时正值国家响应“独生子女政策”最火热的时期,超生是要罚款的,更多普通家庭,根本不给超生的机会,孩子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生生被打了下来。
所幸娟子世世代代生活在农村,没有遭大城市里生头胎时强制上环的罪。她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这个农村和普通的不一样,可能是沿海地区,家家户户做生意,无论生意做大做小,都靠自己来闯出一片天。到时候若是自己家不做点小生意,怕是被人瞧不起,一辈子挺不直腰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娟子倒是觉得做生意不难,但是做生意的初始基金是个头疼事,他们这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又生了孩子要养,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创业,只能靠父母援助。
隔壁村和她年龄相仿的翠翠,就是生完儿子后,公婆一高兴,就给了她丈夫几千块的启动资金,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笔巨款,足够支撑开一个小小的店铺。
娟子心想,雷子那弟弟刚讨的老婆芳芳也是个狠角儿,公婆又是老实人,手上存款不多,怕是如果自己不抓紧,等芳芳一生下儿子,怕是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过了几个月,娟子的肚皮重新有了动静。
这次她学聪明了,去县里的小诊所,找了个老医生,塞了点红包,先查查是儿是女。
结果出来了,不负众望是儿子。娟子喜极而泣,有点不敢相信,她又跑到另一个县城里做了检查,最后确定千真万确是儿子。这才安心养胎。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那一头,芳芳也怀上了,芳芳倒是老狐狸,直接去县上诊所里给大夫瞧了瞧肚皮,第一胎就是儿子。芳芳趾高气扬在娟子面前嘚瑟。
芳芳每日在家大摇大摆养胎,娟子由于是二胎,只能在家偷偷不出门,免得惹人闲话。一家人把这个秘密心照不宣地藏着好好的,村里邻居都不知道娟子的肚子里怀了个儿子。
娟子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提着的一颗心渐渐安稳下来。
可不知何人爆出料,村里的超生检查队听说了娟子怀了二胎,带着大批人马要把娟子拖到乡镇里的医院把孩子流掉。
雷子的老友提前知道了风声,赶紧告诉了雷子。等雷子跑回家告诉娟子的时候,超生检查队已经快到宅子门口。雷子要娟子从后门溜走,娟子跑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躲起来。天黑了,雷子找到了娟子,带着她到了另一个城市。要她安心待产,直到顺顺利利把儿子生下来。
娟子望着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之前受的磨难好似都云淡风轻,和儿子比起来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叫文子,娟子和雷子的大女儿,白家的大孙女。妈妈娟子从小不在她身边,只因为妈妈不顾独生子女政策生了弟弟,弟弟是超生的,不能回老家上户口,妈妈一个人在外地把弟弟带大,弟弟也是一直在外地读的书,只有过年才会回,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文子才能见见她的妈妈。
文子的爸爸雷子建了个地板厂,生意有声有色,雷子头脑灵光,又懂得把握时机,当时那个年代在大多数家庭只够管上温饱的时候,雷子就盯上了出口生意,由于做工精致,人工又便宜,雷子得到了日本人的青睐,日本那边每年整个集装箱地运来他们本地的木材,雷子工厂做加工,再出口到日本。一来二去,生意规模越做越大,成为当初小有名气的地板厂。
文子的爸爸常年忙自己的生意,无暇照顾女儿,妻子又在外地,文子的爸爸一有空就往外地跑,去见千里之外的儿子和妻子。
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也无心照顾自己,文子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奶奶看大儿子生意做得红火,为整个家族添光,虽然重男轻女,但对文子倒是很好,俗话说隔辈亲。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那时候流行租录像带,文子通常租好几天都看不完的录像带到家里,从早上睁眼就赖在床上,不刷牙也不穿衣,奶奶端进来做好的饭菜,她坐在床上吃完放一旁,等奶奶来收拾,除了上厕所,可以一整天不下床。
到了读书的时候,文子常年在家里看录像带也鲜少和小朋友出去玩,在班里显得格外木讷。老师给雷子打小报告,说文子脑袋不灵光,不是块读书的料。雷子听进心里了,更是对这个不讨喜的长女少了关怀。除了家长会,雷子了解女儿的途径少之又少,雷子无心去管这个女儿,文子也习惯了从小到大没有父母关爱的生活。
转眼文子到了初中,班里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出落得亭亭玉立,文子从小在床上躺习惯了,很少活动,身形矮小,加上天生皮肤黑黄又发了一脸的“青春痘”,在一群女孩子中显得愈发不起眼。
被孤立的感觉很不好,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喜欢和漂亮聪明的孩子玩,成绩不好、不讨老师喜欢或者长得很不好看,甚至长得矮别人一个头,就很可能被孤立。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文子忽然间醒悟了,她不能再自暴自弃。爹不疼妈不爱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几年,倘若再浑浑噩噩虚度光阴,恐怕她的下场只会是到了正当年纪,被爸爸妈妈安排个人直接嫁了,生个孩子,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这村子历来重男轻女,头胎是女孩子的家庭大多数都选择了生个二胎,无论国家政策如何命令禁止,村子上的人都会不顾一切生个儿子。对于他们来说,家家户户做生意,家族产业若是没有个儿子继承,只有女儿,那一定是落得女婿手中,被外人所得。辛辛苦苦一辈子的产业落入他人手中,这不甘心的心态更是叫村里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
日夜苦读,还好文子天资不算太差,用点心倒也学得像模像样。成绩好起来,每次大考试的分数很漂亮,老师也渐渐喜欢文子,虽然她言语不多,但踏实刻苦不让人费神。班里的小伙伴们也开始接纳文子,她再也不是那个书包被丢到垃圾桶里,被全班围起来取笑的文子了。
这一头雷子发觉文子书念得好,多年对女儿的冷漠让他有些忏悔,于是变着法子给文子添置些时下潮流的衣服补偿她,零用钱也是给的比别家孩子高很多。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文子读完了大学,她心里早就想好了,以后是要继承爸爸的事业的,无论爸爸给不给她分得一杯羹,她都要尽力争取,况且这么多年爸爸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尽力满足,文子抱着一丝希望,毅然决然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并一步步实施。
大学期间文子读的专业是国际贸易,业余时间靠雷子给的高额零用钱报了个日语培训班。也趁着在校期间一举考得了日本一个学校的入校资格。当她拿着日本学校硕士录取通知书给雷子看的时候,雷子傻眼了,一方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闷声做了件这么大的事,二来他这个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女儿想继承他公司的心思。他的地板厂是做日本地板出口,女儿学得专业正好可以在公司派上用场。但木已成舟,雷子只好答应文子供她去日本深造。
文子到了日本也是争气,正好这几年国内和国外的化妆品价格差距很大,而且很多日本的商品还没来得及进入中国市场,代购这个产业应运而生。于是文子有样学样的做起了代购,她想一边赚一些零花钱,一边给爸爸证明自己的经商天赋,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代购很多,竞争压力巨大,文子的交友圈子也小,确实难赚得到钱,她每次给同学代购跑个腿,却远远达不到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这样也不是办法,她得给自己想条出路。计划订好了,但要等时机。
好不容易有个不熟悉的小妹妹来向她打听了一次几个商品的价格,她价格喊得有些高,小妹妹犹犹豫豫在纠结要不要买。文子捉住时机,先发制人,把小妹妹问的东西买了,直接去邮局打包发往国内。
包裹已经在途中,文子量这个小妹妹也不敢不买,直接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要的东西已经寄出去了一共多少钱转账过来。
等小妹妹收到货的时候看见里面还多了个洗面奶还有包酵素,以为是文子价格喊得高了附送的赠品。来问文子的时候,文子冷冷的回到“哦,这是送给我阿姨的,你们住得近,帮我跑一趟咯,我已经跟我阿姨说了,她在家等着你呢。”
文子为自己的小聪明开心,不仅赚了一大笔更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接下来她还有一步大棋。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小妹妹跟自己的阿姨说了事情的原委,当然是对她不利。文子阿姨来问她事情原委的时候,文子顺势哭了起来。
给妈妈打电话,给爸爸打视频,给从小带自己长大的爷爷奶奶诉苦。大意是自己一个人身在异国他乡,生活费少,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举目无亲,病了也只有一个人,这次为了代购连夜跑了好几个商场都发烧了几天,也没赚到多少钱,结果还被人这样说……
家里人都是农村的,虽然做了大生意但确实不知道现在新兴的代购行业的市场行情,只相信是文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次闹下来,文子不仅赚到了钱,爸妈给自己的生活费也是多了起来,多到不可思议。
文子先天不行,个头不足一米五,手指伸出来又比常人短一截,加上儿时长时间在床上躺着看录像带的恶习,更是有驼背的毛病。留学生的环境里她再一次遭到了排挤,这里不比成绩,看中家世背景。文子要为自己争取到被人瞧得起的资本。
那个最后还是嫁给了命运的女孩日本美女如云,并不是天生有多好看,而是多数靠化妆,文子时常坐在街边的长凳,观察来去的人群,学习观摩她们化妆的技巧。加上生活费的充裕,文子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所有化妆品。
她时常发一些自拍到朋友圈,只对家人可见。娟子看到女儿出国后出落得漂亮大方了,心中对女儿升起了母爱,得空就与文子聊天谈心,想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女儿母爱的缺失。
文子要回国了,飞机落地上海,途径义乌买了些仿制款的大牌丝巾,给家里远近亲戚女眷人手一条。
家里人不懂这品牌,以为文子是从日本带回来的高级货,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再加上家里有小孩眼尖认出这是国际大品牌LV的logo,更是喜上眉梢。农村的妇女都听过LV这个品牌却不知道价格,只知道很贵很好,他们这个村大多数家里生意做得很大却还是节俭惯了,哪里用过些大牌产品。一传十,十传百,文子成了村上大户人家的懂事乖巧的好女儿。
看见文子回国归来成了香饽饽,在邻居亲戚里很给白家长脸。爸爸妈妈谈起这个女儿也是多了几分自豪。
文子眼看着事态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却在回国后戛然而止,原本她计划回国后立马可以进父亲的工厂上班,帮着翻译下谈点出口的订单,可父亲却迟迟没有动静。
“隔壁村的董所长家的儿子最近到了年纪,你看看你打扮下和他去见一面。”雷子从酒局回来,一听就是刚从和董所长的饭局上回来,“你们要是谈的好,互相看得顺眼,就抓紧时间把酒办了,爸爸也算了了桩心愿。”
文子呆呆地僵在了客厅门口。
心里想着:“到头来还是要把我嫁了啊,我做了这么多努力牺牲,还是逃不出命运的枷锁。”
文字心里明白,隔壁村董所长的儿子生下来脑袋不太好使,人倒是个老实人。虽然自己没有半分姿色,但不靠爸爸做大的生意根本连董所长的傻儿子都配不上。在这个人情世故被锁得牢牢的小村子上,她身不由己。
文子只是轻轻说道:“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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