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楠是多种文体作品的作者和译者。除数本中文书籍外,她最近还写作并出版了《Brandy》《光和尘》(后者与鲁鱼合著;双语 / 英语,美国)。她的最新翻译作品是《第207根骨头》(207th Bone,周立 著,英语/美国)。该出版社主编乔伊·卡尼最近和译者西楠进行了对话,谈及关于这本书、中国当代诗歌,和翻译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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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根骨头》, Joey Carney/Simi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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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在一本书中,译者常常不公平地被作者所遮盖,而翻译又是一项繁重的工作;你能否谈谈你自己,以及你是如何开始从事写作和翻译的?
西楠:非常感谢你安排了本次访谈,乔伊。的确,如你所说,翻译是一项繁重的工作,并且还非常繁琐,但同时,这也是我目前主要的日常工作。我目前的日常工作就是阅读来稿、(独立)出版书籍、翻译,还有自己的创作。我曾在英国生活了十三年,目前主要生活在中国,有时也会去一些其他地方。至于我为什么会开始写作,我想这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大概是源于内心的强烈喜爱吧,于是从2009年我就开始专职写作了,也做一些写作相关的工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我的翻译和我的写作密不可分。我身边有很多很好的写作者,写出了很好的作品,但他们的作品很少被英语读者读到,而我想把他们的作品介绍给世界上更多的人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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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有哪些作者对你产生过影响吗?
西楠:我的写作经历比较曲折。我个人在早期写作中受到中国小说家石康的影响比较大,他可能有点儿像塞林格的写作风格、或是垮掉派的诗。现在再回头看,我认为石康可能更多的是一位本能型、情绪型的作家。后来我也对其他一些作家的作品有过兴趣,但很快就放弃了,我发现那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目前的话,我会更欣赏像波兰诗人辛波斯卡、或是中国诗人鲁鱼等等这样的写作者,他们更注重写作与生活之间的良性互动,内心也都比较安宁平静、也能够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不是牺牲生活本身去 “成就” 写作。我对我现在的写作状态比较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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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相较其他语言,你认为中译英是否存在特殊的障碍或挑战?
西楠:其实不只是中译英,英译中也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每一种语言和它背后的文化都有它自己非常独特的一部分,无法依靠简单的不同语言转换来传达。怎样把这一部分内容用另外一种语言去表现出来、同时使完全生活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能够理解,这就是最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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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你同时是一位作者和独立出版人,你能就此谈谈吗?
西楠:是的,我和诗人鲁鱼目前打理着一间我们自己的文学工作室,叫做「鲸鱼书坊」,主要从事独立出版和翻译的工作。我们的独立出版主要面对一些相对边缘的写作者。你可能知道,中国目前的出版环境并不完全自由,有很大一部分写作者通常没有很多机会通过传统的渠道去出版自己的作品,而我们的工作,对这一部分写作者来说,就是多了一种出版的可能、多了一个选择。我们的翻译,除了目前正在介绍一些汉语的写作者给英语读者之外,也希望将来能翻译一些当下的英语写作者的作品,把他们的作品介绍给汉语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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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请描述一下《第207根骨头》(周立 著)这本书——它关于什么?人们为什么应该去读它?
西楠:这是一本情感之书。有关一个人自己的情感,也和两性有关,和世界有关。我想不必把这本书当作一个故事来读,当然它也不是一个故事;也没有必要把它看作是完全另一个人的经验,虽然它确实来自另一个人的经验。我想说的是,世界上不同种族、生活在不同地域(甚至是不同时代)的人们,他们基本的情感是一样的——这本书的写作正是基于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所以对于将读到这本书的朋友来说,完全可以把这一本诗集,看作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与自己的一个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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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第207根骨头》原作者: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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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周立和很多著名的作家一样出色 —— 清醒、善于沉思、富有才华 —— 但他并不为很多人所知道。你是如何发现了他的作品?为什么选择了翻译这本书?
西楠:在我们的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写作者,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并不为很多人所知道。我想这不仅仅是在中国,在世界其他地方应该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但这也正是我们工作的意义所在;我们想让世界上不同的写作者、不同的人之间,对彼此多一些了解。周立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然也就更了解他和他的作品,所以首先选择了翻译他的作品介绍给西方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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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第207根骨头》中的诗歌简洁而短小,但是意味深长。这是中国诗歌的普遍情况吗?还是这本书所独有的?
西楠:在每种语言的诗歌写作中,都会存在各种各样不同的类型,在中国也是一样。像周立这样的诗歌写作不能算是“普遍情况”,当下的中国还存在着很多其他形式的诗歌写作;但这种形式也并不是这本书所独有的。应该说,这是周立和其他一小部分写作者自己的一种写作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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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当代中国诗歌在西方并不广为人知,你能谈一下中国诗歌的现状吗?
西楠:写作诗歌是我和鲁鱼目前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我们的了解来说,互联网兴起之后,中国当下的诗歌写作非常活跃。它不仅变得非常平民化了,也产生了非常庞大的作品数量。其中的作品形式,如我们上面所说,是多种多样的,既有非常传统的、也有很现代甚至后现代的,既有野生的民间或草根写作、也有更加知识分子化的精英式写作在延续。对于写作者而言,就是找到他所认可的、适合他的写作形式,然后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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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还有其他的优秀诗人值得获得更多的认可吗?在你看来,西方文学是否有任何普遍特点?
西楠:这样的诗人当然还有很多。除去出版了四本中文书籍外(诗集和中篇小说),「鲸鱼书坊」今年还翻译并在美国出版了三个人的诗集,还有一些正在进行中,预计明年将会出版。以后会继续介绍更多的中国诗人给西方的读者。近代以来,西方的文学一直是中国学习的对象,现在也主要还是。但情况也正在发生变化,特别是在我们比较熟悉的诗歌写作领域,一些中国诗人正在努力和世界上最好的诗人靠拢,这包括他们所关心的问题,以及在写作上进行的探索。至于西方当代文学,就我有限的观察,作为现代艺术的一部分,我认为他们都在进行不断的探索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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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根骨头》电子版封面 | Joey Carney/Simi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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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目前你正在着手的写作/翻译项目还有哪些?
西楠:翻译方面,目前我手头有两本书已经完成或接近完成,另有两本书还没有开始。其中一本已经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出版社,另外一本还没有找到。目前,我们还在制作三本不同诗人的中文书,预计将于今年晚些时候问世。至于我自己的写作,基本上每天都在进行,它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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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西楠,你有着独特的写作风格,和细致谨慎的翻译。对我来说,翻译似乎总在大量地“再创造”。语言不仅是交流,而且是文化,甚至是世界观。你如何看待自己翻译的作品?
西楠:是的,简单来看,翻译好像是两种语言之间的转换,但从根本上看,其实是两种文化之间的信息传递。翻译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忠实于原作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必要;但话说回来,在我的翻译中就是,在尽可能忠实于原作的基础上,尽可能把作者最想传递给读者的部分准确地传递出去。我认为我基本做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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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感谢你的时间,并祝愿你的新项目顺利进行。
西楠:非常感谢,乔伊。我们的合作过程很愉快。我也非常感谢你的宝贵时间,并提供了这个空间来讨论有关我们的新书《第207根骨头》、诗歌和翻译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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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根骨头》译者:@西楠,写作,翻译,「鲸鱼书坊」独立出版人,著有多种文体作品,部分以英文出版/发表于海外。其英译诗歌作品十首 (原作者:鲁鱼) 获2020年美国 “手推车文学奖” 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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