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孤独南半球

作者: 古德曼Goodman | 来源:发表于2015-08-28 17:12 被阅读35次

    小时候跟姐姐看偶像剧,有一首歌至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孤独北半球》。这里的孤独是主人公思念伴侣的孤单。而Perth作为一个方圆1300英里唯一的一个规模化的城市,却是货真价实的孤独南半球——Most Isolated City。


    这是一个栖息在阳光中的城市。

    清晨的阳关从稀疏的枝杈间筛下来,落下脚边的一地斑驳。当你怀着好奇,在枝杈间追寻那阳光的痕迹,却又不经意间邂逅那蔚蓝如洗的天空,像是辽阔的海面,像是初就的画布。

    阳光穿梭在CBD的高楼间,偌大的高楼被阳光斜着一截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缓行的出租车,就像是无畏的壮士从光明笃定地驶入阴影,停在我们所处的十字路口,司机微笑着让我们先行。

    我们的脚步悠游,逆着光线穿行。金色的幕布下,红色的砖墙砌成的古建坐落在高楼的环抱之间,像是刚刚苏醒的婴儿,又像是慵懒地晒着阳光的老人。一座雕塑倚门而立,目光凝视远方,一手指向门廊,另一只手正好腾出来被我们抓着来了个合照,仿佛和历史进行了一次融合。这是一座1913年的建筑,墙上还镌着第一任主人的信息,而它的拐角处,一面纪念牺牲于1901年的战争英雄的铭牌横卧在地面。两相对望,目光里应当都是历史的风尘。

    风尘,风尘,一脸微笑的农场主不顾奔波的风尘,搭起小摊兜售起太太制作的蜂蜜制品。摊位后,他的孩子们正席地而坐玩耍着似乎是自制的玩具。我想要和他还价,他微笑着拒绝了我,却拿起面前的一块状如蝴蝶的蜂蜜糖块算作补偿。这只金黄色的蝴蝶,被我带过近一万公里的航程,渡海涉江,翻山越岭,却在昨晚被我忍不住馋,消化成了糖水。旁边的摊位里,一个打扮地犹如童话的阿姨兜售着她的创意产品——将小朋友的袜子和裤子折叠成花蕊和蛋糕,一捧一捧地,一块一块地。童话里的阿姨啊,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她的作品,却羞怯于和她的作品来个合影。

    缓行,缓行。街边的门厅旁树立着一面画展的布告。信步踏入,整个一楼却是空荡荡的古色古香,不知是否让我先行放空,再做欣赏。名字类似华人的画家在二楼展示着他的作品,用一种我听得懂每一个词却并不知道为何物的技法,诉说着他内心出离后的忧郁(Out of the Blue)。蓝色,蓝色,又一次邂逅蓝色。这一次的蓝色黯淡而又忧愁,是白色风暴的背景,是白色旋风的配衬。

    我不能看出画家的忧愁。而我的,似乎全在油墨的渲染里。


    这是一个呼吸在微雨中的城市。

    蔚蓝的天空先是黯淡,像是剧场的布景轮换。碧色的幕布羞赧,畏缩在层层叠叠的云团后张望。云团浓重,还在不断地聚集,压低了树梢,贴近着丝旺湖面(Swan River)。路人们依旧安闲,不理会这雨来得急缓。倒是我们却显得有些窘迫地在店家的门前等着公共汽车,雨点稀疏,落地无声,却第一次感觉到这所谓的冬季应该有的温度。

    一站,两站。“Hey, man, the museum!”大叔一样的司机提醒我们到了站。西澳州立博物馆正在修葺,但仍旧开放。倒是比起咱们的大家闺秀,这座博物馆真的挺小家碧玉。可能是西方的市政思路和拨款制度和我们不一样,这座所谓的博物馆更像是少年宫、科技馆、自然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地质博物馆的杂糅。

    文科生的世界太狭隘。纵然我能够欣赏展出的蝴蝶、鸟类,却也只限于它们的色彩绚烂、造型优美。好在布展者精心设计,将蝴蝶按照颜色分类一圈一圈的排布,就像是彩色涟漪浮动在白色如水面的背景上。我只能欣赏外观的,还有大型动物的标本、地质矿石等。不过,同行的扬州老乡出身理科,对着一张展出的元素周期表默默惊叹神奇。

    关于历史,我看到了澳大利亚总理曾为之真诚致歉地同化政策——强行夺走土著小孩进行同化教育而造成了Stolen Generation(被盗走的一代)。告别过去,展望未来。至少在展览里,澳大利亚作为一个多元民族和文化的国家正在迈向和谐共容的未来。最令我动容的是一个题名为Remember me: the lost diggers of Vignacourt的影像展,幽暗的灯光,泛黄的记忆,无声的影像诉说着远年的故事。在一战中,有一支澳洲小伙子组成的工程部队在法国的前线进行挖掘任务,当他们经过法国的一个临时补给点Vignacourt村庄时,他们在摄影师的镜头前留下了他们年轻的身影。镜头前的他们或是抱着自己的爱犬,或是牵着自己的坐骑,亦或是就像今天的我们一样故意装作一副深沉的表情来耍帅。路过这一站,他们将开拔往法国的Somme。在那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将会发生,人类将第一次投入使用坦克,英、法两国联军也终将突破德军防御并将其击退到法德边境。然而,它也是最为惨烈的一次战争,双方伤亡共计130万人。我已不记得展览是否透露了他们后来的命运,但几封家书和日记却令我记忆犹新:

    It is a poor land rich with crosses. A troubled land where brave men rest forever.

    ——Louis Frederick Cox, 16th Battalion, 9 October 1919

    Just think of it Mun,-no more fighting, no more wondering if we will ever see Australia again, but the sure knowledge that with average luck we will be home within the next six months. It is too wonderful to fully realise.

    ——Horace Albert Parton, 5th Battalion, 10 November, 1918

    博物馆旁边是西澳州立美术馆。第一层几乎全是抽象的艺术,难以理解,尤其是一张恰如黄色便利贴的空白画作。旁边的介绍显示,这幅画是艺术馆购于2007年。二楼的展品才能稍稍抚慰我鄙陋的艺术心灵,一个双面金属塑像吸引了我。金属塑像一个身体两张面孔,左半边是褐色军装,袖子上带着卐字袖章的希特勒,右半边是灰色军装,头戴红星帽的斯大林。他们脚下是铁丝网和铁丝网后的渺小的人。雕塑名为Stalin and Hitler, the creators of the concentration camps。作者Charles Aisen,生于波兰,死于墨尔本。作品完成于1972年。而就在雕塑完成的前两年,波兰的格但斯克发生罢工骚动,后来发展成大规模流血冲突。

    转过拐角,进入下一个展厅,颇有趣的是,这里的美术馆里也在进行着爱国主义主题教育展览,展览名为For Love of Country。可以看到澳大利亚所经历的战争和斗争,但却似乎总是以白人视角出发,而所牵涉的却也大多都是一战的欧洲,二战的世界。一位受教于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并死于一战的诗人Julian Grenfell的一首诗的节选被看似不经意地安排在展览中,却也似乎道出了这个国家的国家观和世界观。

    Into Battle

    In dreary, doubtful, waiting hours,

    Before the brazen frenzy starts,

    The horses show him nobler powers;

    O patient eyes, courageous hearts!

    And when the burning moment breaks,

    And all things else are out of mind,

    And only joy of battle takes

    Him by the throat, and makes him blind,

    Through joy and blindness he shall know,

    Not caring much to know, that still

    Nor lead nor steel shall reach him, so

    That it be not the Destined Will.

    The thundering line of battle stands,

    And in the air death moans and sings;

    But Day shall clasp him with strong hands,

    And Night shall fold him in soft wings.

    从美术馆出来已是薄暮,华灯初上,微雨未歇。凄清的十字街头,天光黯淡,压在路边的两排平矮的小楼上。我和我的老乡学长拖着长长的影子,去找一家很好吃的排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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