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花事知多少
当你点开这片文章时,北海道的樱花正在满开。樱线(樱花开放的线路)由南向北,北海道被称为“最后的樱花盛开之地”。
5月4日,从日本盗来的 新鲜的热乎的 札幌樱花盛开图~日本人到底多爱樱花呢?政府将每年的3月15日到4月15日定为 “樱花节”,这段时间里,赏樱变成了举国大事。拿中国来打个比方,或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3月15日《人民日报》头版刊登《武大樱花近日全部盛开》,《新闻联播》每日用3分钟时间播放各地樱花盛开的景象,5月10日新华社发表长篇通讯文章《落红满园 游人如织——举国同庆东三省落樱》 ……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在日本,一些平日里刊载政经大事、发行量达数百万的报纸,如《朝日新闻》《读卖新闻》确实在干这些事。
相比之下,其它花卉就没有这样的荣宠了。不过,获得此多偏爱,樱花也逆袭了千百年,才终得上位。
岛国地稀物少,岛国人民对自然风物极为珍惜(是说没有一种可劲儿造的豪气?),日本最古老的《万叶集》中有4500首诗,其中三分之一是歌咏植物的。有人称雪、月、花是日本人眼中美的代表。月亮寄托了时间的流逝、人间的喜怒哀乐;雪的降临,为灰暗寒冷的冬季带来一丝乐趣与美好;花是四季的象征,是自然的循环,万物流转展示出了超越人力的自然之力。
在8世纪的奈良时代,也就是中国的唐朝,日本人的赏花分为两种,一种是贵族赏花,一种是农民赏花。贵族偏爱的是梅花。樱花只是农民所爱的“经济适用花”。
唐宋时期,中国文人开始推崇梅花的素艳清香,梅花成为冰肌玉骨、凌霜傲雪等高节操的代表。万事以唐为师的日本自然不能放过这么有性格的植物。伴随着唐风文化这股“最炫中国风”,梅花成了日本“先进文化”的代表,在日本皇室宫廷十分流行,每逢酒宴就要拿出来承载一下日本文化人的才思。下面来欣赏一下——
多谢晚风有情思,隔溪遥送暗香来
——木下顺庵 《雪里访梅》
弓鞋闲踏横斜影,身在梅花香里行。
——江马细香 《夜行》
落月照窗中,怪来花影乱。
欹枕清香生,春梦断不断。
——松崎观海 《梅》
樱花首次亮相于公元712年的《古事记》上卷。
传说天照大神的孙子迩迩艺命娶了大山津贝神的二女儿——木花佐久夜姬,后来木花佐久夜姬化身樱花,被视为天神的替身、神圣的树木,且具有符咒力。(原来不是痴男怨女的传说啊……)此后几百年,樱花就走上了一条与农耕文化难舍难分的路。
与梅花的高端路线不同, “日本的春天从樱花开始”,作为“经济适用花”,樱花有着预示农耕的作用。樱花开了,就可以带着酒和美食到山里,恭送冬之神,迎接谷物之神。简单的说,就是开始种地了。边种地边赏樱,也是一派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美景。更重要的是,樱花被用来进行实用性的占卜,开的繁茂预示丰收,若落樱过早,则预示歉收。(瑞樱兆丰年?)
9世纪以后,日本不再万事效唐,开始发展本国文化,“国风文化”趋于主流,樱花正式走上了逆袭之路。公元812年,嵯峨天皇举行了第一次赏樱会,自此,赏樱成了日本皇室重要的例行聚会。
逆袭之路自然是不顺利的,半路又杀出一朵——菊花。(咳咳,作者很严肃的!)
大约奈良末期至平安初期,菊花由中国传入日本。菊花一到日本,就傍上了高富帅的皇室。镰仓时代后鸟羽天皇颇喜欢菊花,把菊花作为皇家装饰专用图案。12世纪时,菊花又升级为皇室家徽。日本皇室甚至被称为“菊花皇室”。皇室还发布政令禁止皇族以外的其他人使用菊花图案,只有皇室才有资格佩戴菊花图案的徽章。随着皇权的衰落,直至江户时代(1596年-1868年),民间才开始栽培菊花。
最为外界熟知的日本菊花形象大概是美国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的《菊花与刀》。书中提到,菊花作为日本皇室的家徽章,象征着日本人具有沉静、柔美的特质。
直到17世纪的江户中期,日本贵族文化与农民文化相互交融,市民阶级开始兴起,樱花终于一统天下,赏樱成为日本各社会阶层共同参与的“文艺活动”,在日本人眼里,一树樱花基本把桃梨杏梅(这几种一直傻傻分不清楚啊)以及牡丹全部比下去了。自此以后,樱花开启了它忙碌的“象征之旅”。
先用两首汉诗来一瞥日本人对樱花的痴醉:
自是三春第一芳 , 杏桃粗俗岂争光 。
若是唐山生此树 , 牡丹不敢僭花王 。
——释日谦 《樱花》
嫣然一顾乃倾城 , 薄晕摩空冉冉轻 。
李杜韩苏宁识面 ? 梨桃梅杏总虚名 。
此花飞后春无色 , 何处吹来风有情 。
寄语啼莺须自惜 , 垂杨树杪莫劳声 。
——广濑旭庄 《樱花》
江户时代(1603-1867)武士道兴起。大概与中国兰花寓君子、菊花寓隐士的心情相同。樱花“突然开放而后转瞬无所眷恋地聊零”的特质,正是日本国民“非个人而倚整体抱团方显强大”的特质,樱花是忠心效主、视死如归的武士道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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