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

作者: 青鸾跂鸿 | 来源:发表于2022-06-01 23:43 被阅读0次

    昏暗的窗帘拉下,初夏的白昼被格挡在窗帘之外,床上的男人和女人各自穿着衣服,刚才的激情宛如春梦一场,女人有点不舍得,在门前回身抱住了身后的男人,男人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

    很多感情没头没尾。就像那年,十七岁的那个夏天,他们邂逅了,女孩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她是习惯暗恋的。唯有这一次,她问他喜不喜欢她,她很喜欢他,在电话里,模模糊糊的暧昧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那时候的爱情很青涩,他们坐在马路边,一副耳机两人一人一个,听他喜欢的歌。女孩叫韩夏,她只要看见他就会满心欢喜,这种安详的少年气她后来再也没遇见过。

    韩夏是个孤僻的女孩。她从三岁就坐在门槛上,对邻人说,我长大以后要嫁给欧十车。小女孩对情欲模糊的向往来自新房里暧昧不明的气息。表姐浓眉大眼,嫁给了长的酷似谢霆锋的表姐夫,去相亲完,韩夏听见表姐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对她妈妈说她想嫁给那个人。她隔窗望见一群闹新房的男人们逼迫表姐嘴巴里叼着烟递给表姐夫,那些男人们笑着,拿着针或者指甲盖偷偷掐着新娘,新娘不能恼,他们的新房里弥漫着属于新人的独特的气息,放着杨钰莹的心雨。

    那时韩夏六岁或者七岁,她和一群小伙伴在山野里帮忙捡着杏子,那种杏子的枝来自陕西,很香很甜,杏子的主人也分外爱惜他们的收成,因此,尽管他们几个小伙伴跳前跟后,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两把。

    有天韩夏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落了单。十几岁的男孩子在村人粗野的笑话里过早觉知了男女之事。因此,刘小润用杏子做饵,在乡村空无一人的午后,在无数庄稼织成的绿色的罗账里,他抱着她亲吻,口唇相接,对于女孩是陌生的,她没有知觉,只知道他给了杏子,很多香甜的杏子。

    韩夏小的时候家里总是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老中小都有,韩夏爷爷为了讨好乃父,表孝心,总是把全村有闲的男人都聚在家里,的上房。北方人的上房是三间房,通常给辈分最高的长辈居住,现在这间房子里被旱烟和其他香烟熏的墙壁发黄,隐隐透着黑色。她家上房地上满是女人们手做的满是脚汗的臭布鞋,冬天的炉火烧的通红,白天都烧着开水,他们自己带着水杯,一杯杯的喝下去,再尿在她家的后墙上,很多人来不及去后面过道的厕所。每天黄昏,韩夏爷爷自制的桌子的抽屉里的两块钱就是韩夏奶奶这一天的收入,留下满地的烟头痰迹,天天如此。

    一个黄昏,赌博的人散场了。奶奶在厨房忙着烧饭。韩夏去后面如厕。韩夏家的旱厕在屋子北面,穿过两间房子中间的过道,迎面东头是一堵墙,左拐后进入一个房子和墙形成的夹道,夹道的尽头正北面是鸡圈,鸡圈西面是猪圈,猪圈的再西是个土墙磊起来的小院子,里面放着柴火和干草之类的杂物。韩夏在猪圈的前面解手,只见他尾随着她进来了,他亲了这幼女,他把她抱起来,把自己的衣服铺在了最西头的干草堆上,猥亵了她,事后他从土墙的上方悄悄溜走了。

    女人,总是慕强的。一墙之隔,韩夏的爷爷的弟弟,也就是韩夏的二爷,也在标着同样的孝心,有过之无不及。赵三的女人拿来了豆子,别人是五毛一斤,韩东来给她算六毛钱一斤。一来二去,赵三输了钱,韩东来替他还,女人就跟着他了。直到有天,赵三回家看见韩东来跟她睡在一起,就把她赶出了家门,她于是直接跟韩东来住在了一起,韩东来早年丧妻。正正好好。

    一直到韩东来发现她跟一个更有钱的老头滚在了自己的炕上,才明白她最爱的是钱,于是韩东来也把她赶出了自己的小院子。

    失去了韩东来的依靠,赵三家的女人去找村干部,最后把她安置在了村口的一个角落的一个小房子里,她在那里几乎是公开叫卖了。为了钱,那个破屋子进去了不少的男人。其中也有比她小二十岁的刘小润。他从家里偷钱拿给她做嫖资,后来被他爸妈发现毒打了一顿,于是偷鸡摸狗的。

    有天晚上,他照例去了那个小窝,女人在等别人,见他空手去的,脸上就不高兴,于是打发他快走,偏偏他没眼色,以为女人在欲擒故纵,于是就上前厮缠,把女人按在炕上伸手就去解她衣服,女人在炕边抓起一把剪刀,一刀扎在了他大腿上,献血直流,刘小润父母报了警,警察来了后,女人说他强奸自己,于是被当场带走,被判了三年劳改,这一年,韩夏十三岁。

    她开始觉知了那是什么事,她觉得自己不再完整了。她整天长吁短叹,唉声叹气。她开始把自己关进自卑的牢狱里判了无期徒刑。她十五岁的时候上高三,学习的时候带了一股狠劲,他已经出狱了,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她的这股狠劲放在学习上,带动了整个班级,最后高出中考线60分进入了县城的高中学习。

    她记得她高一那年,刘小润骑着摩托被一辆大车碾碎了,尸骨无存。她从此陷入了更加深层的痛苦和迷茫中。她恨他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也恨不能手刃他,更奇妙的是似乎也不全是恨。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毁掉自己。也很想把他的魂魄羁押在左手的天珠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每当看见喜欢的男孩子,因为这件事,她没有勇气去对人家说句我喜欢你,她只能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生怕给人知道这绝望的秘密。好在那个男生懂得,他在高考前夕跟她促膝长谈,并在他高考成功后送了一个布偶给她。

    从小是被万人宠爱吹捧长大的她逐渐变得阴郁而没有自信心了。整个高中时代都很寂寞。高一班上有个男生喜欢她,遭到了她表哥的劝阻,于是他转学了,再没见过。她过滤了所有的喜欢,暗生的情愫,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直到高三复读第二年,在考场上遇见了林白。第一天结束的时候,林白过来问她,同学,我能不能抄下你的英语,她大方答应了。第二天,她把答题卡放在了两人中间,监考看见了,过来将她的答题卡反扣在桌面,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去吃了砂锅。夕阳下,两个人坐在广场的台子上,看着红男绿女,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就是相见恨晚,韩夏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那个假期林夏折了星星给林白,用尽了当时她所有的想象力来爱他,她说了喜欢他,她追问他喜不喜欢她,他说了嗯。他们用隐藏在树荫的背后,小公园里,两个人像有说不完的话,他托着她的胳臂,摩挲着她胳膊肚上光白的皮肤。或者去私人开的小家庭影院看CD播放的电影,一起看了大灌篮,那时候,韩夏觉得最甜蜜的时光莫过于看着林白从大路的对面缓缓走过来,她的心狂跳不止,但是直到夏天结束,他们甚至只拉过手,没有过亲吻。

    高考结束后,林白去读大专,韩夏则复读去了。她去的那所高中以升学率闻名,因此复读班人数很多,教室里当时有160个人。这是一个农业县城。县城中间是一个鼓楼,然后街道沿着鼓楼四通八达。学校门口有人沿街叫卖红薯,玉米和土豆。她的同桌是一个叫陈一的男孩子。他的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鼻梁很高,有点像印度人。他用了自己身上独特的幽默气息和很多的经历与她聊天。

    韩夏觉察到林白从没有来看过她,她一直在等,没有等到,她不知不觉中,心被陈一偷走了。她觉解到了危险,于是就在下次换座位的时候两个人分开坐了。他坐在她前面,第四排的位置。做操吃饭背书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一直等到韩夏高考完,林白说没感觉了,分了手,韩夏远远没能从这种情伤中恢复过来。这时,韩夏留给陈一的那个座机在一天响了,他约她去看学校。她去了。他在旁边侃侃而谈,他总是很健谈,她有点心不在焉。

    她上大一那一年,故意填报了不同的城市。去了另一个地方。老师要QQ号,林白帮她申请了一个。

    她大一的夏天,两个人去爬山。在山上,背阴的树荫下,韩夏从卫生间回来,陈一突然把她按在墙上强吻了她,她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同时心里也很恨他的轻浮,最后两个人安静的分了手。

    韩夏是个多思的女孩子。她眼里他轻浮的引诱早已经为这段感情句读了结局。从他嘴巴里传来淡淡的烟味只让她觉得轻微的恶心。一瞬间,他精虫上脑,几乎跪在下山的台阶上求她,跟他去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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