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壁思过

凤凰花开的路口

阵阵暖风从吹风机里冒出来，密长的发丝在风里一丝一丝荡漾开，水珠洒在了我眼前的这堵墙上。

这堵墙贴得花花绿绿。我最先注意的是那抄写工整的功课表，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从早上第一节到下午最后一节，依次排开。看那字眼像是我的字，我细细琢磨了每一节课的安排，才意识到那是高一时的功课表。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盯着功课表，想起了当时最喜欢的是星期五下午的课，尤其喜欢东北大汉的地理课，惧怕次次点人的物理课，怎么也无法再想起那时的数学老师。记得英语老师在班会课上唱英文课，却记不清歌曲的名字；记得有对传绯闻的小情侣，却忘了他们的故事；记得那时高一，却忘了那时的自己是何模样。

功课表旁是粉色的小纸条，上面用各色荧光笔写着，昔日好友的联系方式，都是安在家里的座机号，我想起当年我就站在如今站住的地方，一手提着电话，一手指着墙上的小纸条，一键键拨号，一次次确认，打通后屏着气，嗲着声问候了好友的家人……如今，十一位的手机号码代替了昔日的座机号，不再担心拨错号，叫错人，厌烦传号时的等待，只是通讯再方便，关系却不如当年亲密了。

眼光触及色彩缤纷的动漫形象，心情有些雀跃。这粗制滥造的动漫贴纸占据了一大面墙，不规则的裁剪边缘提醒着我那曾是笔记本的封面。不大的一面墙，上面站着我青春的“男主角”“女主角”，用编撰的浪漫与热血，启蒙我的爱情、友情，安抚躁动，播种勇气。后来再看那时所爱的动漫故事，如意料所想很难再被情节所感染，止着笑意，再也看不完这半个小时的剧集。

再看一眼，墙上还贴着当时高三二模的考试成绩，日历下挂了厚厚的一叠纸，翻开一看尽是我们三姐弟的奖状，后来日历的旁边多了一张纸，上面详细写着我的联系方式、大学的地址和大学所在地的邮政编码……

一墙之隔隔开了曾经与现在。这堵墙仿似荒草园，载着那么多的回忆在时间里腐朽。

时间把记忆变成了一片荒草地。这么说，时间会不会很委屈？
时间又重塑了一个百草园，这么说，时间该是不会委屈了。

待了六年的母校在每年回家总是回去瞧一瞧。转角那棵满树绯红的凤凰花树秃了顶，靠在树下大片的光刺痛我的眼睛。我记得那些年，一到夏天，经过树下，满地的鲜红花瓣，夏风裹着花絮飞舞，似乎空气都是红色的，整个世界都是红的。今年的毕业季估计是看不到了。

操场上弥漫着青草味，那是母校独有的关于回忆的味道。我躺在草地上，同伴拿着自拍杆想拍个艺术造型，我闭着眼拍完，起身看照片，指着照片那三个穿着艳丽的姑娘苦笑，那分明不是我们。远处尽是放了假的少年在光海中游曳，蓝色的校服汇集在一起，更似海洋和天空。

六年的岁月，青春的大半部分，在这里哭过笑过待过，是该所到之处尽是回忆的，可是一细究，回忆竟多了许多版本，原来记忆也被忘却。去走曾经待过的地方，不是去发现改变，不是去炫耀，去标榜它为回忆的圣地，不是去看自己成长了多少，而是在提醒自己，曾经的自己是这样的。傻逼而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