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和人类，哪个更该死？

文 | 阿何

01

一头老虎吃人了，人死了，老虎也死了。

老虎死了，死于兽性。

人死了，死于人性。

然后，一些人High了，觉得你这吃人的老虎该死，不然以后再吃人怎么办？也有些开始悲天悯人，觉得生命和生命是没啥区别的，老虎没犯错，凭什么要为犯错的人类买单？

然而，光是最近这已经是第二起老虎伤人事故。吃人的事情，过去不鲜见，将来估计还会接着发生。

因为老虎的兽性千百年来未曾改变，而人性亦如是。

02

以对错来争论老虎该不该死，其实是件非常扯淡的事情。

老虎有错么？它当然没错。

将它从野外抓起来，从此与自由生活永别的是人类你们；将它关在动物园，囚禁N年供人赏玩的是人类你们；最后，连给了它伤害机会的还是人类你们。

整个过程，老虎从未有过选择权。即便最后捕杀误入自己领地的游客，也只是出自自己的天性。过去千百年老虎会这样做，今天也不例外。

然而，老虎没有错就代表它不该死吗？

什么时候，人类悲天悯人到这种程度，虚伪到这种程度了呢？如果基于这样的逻辑，那么那些在屠宰场里等待屠杀变成香肠的肉猪们、那些一辈子没有出过草场只能等待变成产奶机器的奶牛们、所有那些只因为自己的肉“可以吃”便沦为食物的生物们——它们又有哪一个是罪有余辜的？

不同的物种之间，生存权便是最大的道德。在过去，人类允许老虎活着，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它被控制的很好，不会伤及生命；一旦已经表现出这样的倾向性，有了事实行为，死亡就是它唯一的归宿。

杀死你，与你无关。站在对错角度去分析这件事，只是小孩子才会做的行为。

从生物链能量流动来看，处在食物链最顶端的我们，除非赶紧死去，否则每一个都是刽子手。又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寻找道德上的优越感？

老虎和人类，哪个更该死？

03

最该谈论和反思的，不是老虎，而是死去的那个人。

他有错吗？当然有。

从社会契约看，他逃票，破坏动物园的周边设备。从个人安全角度看，他简直克服重重困难，千辛万苦将自己送入虎口险地。这个过程，他犯了很多错。

然而，他的过错至于要死去吗？显然远远不是。无非就是逃票而已，再是严苛的法律，也不会因此而判其死刑。

一个普通人，因小错而丧命，并连累一头无辜的老虎死去。这种极其鲜明的反差，才是这件事情争议这么大的原因。

我们为老虎感到可惜，为死者感到同情，有时还会感到恐惧。因为在死者身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很多人的影子。因为深究其死亡的根源，你会发现人性极富矛盾性的一面：一方面对规则和约束给予无比的信心，一方面又总带着侥幸心理去破坏规则。

04

假如，死者知道自己的逃票行为会导致最后的死亡，他还会这样去做吗？显然不会。逃票行为，在社会规则约束下，是一项成本极其低的违规行为。即便被发现，顶多就被赶出动物园，或者补票就OK了。正因为成本低，所以他不假思索就去做了，却没想到因此而置身险地。老虎不会按照社会规则来跟你谈判，然后你便挂了。

我们活在一个社会规则极其完善的时代，并且一直以来受到其妥善保护。时间长了，难免会错误以为规则笼罩一切，规则高于一切。

所以，我们才会看到那么多无视车辆穿行而闯红灯的行人，因为一旦车撞人，无论人对错，司机都要担负大部分责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假摔讹人的职业碰瓷老人，因为法律总在照顾所谓的“弱势群体”。

但我们好像忘了，难免会有些人、物不按照规则运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我们就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开车的司机不想撞到闯红灯的你，他心里怕得要死，拼命踩刹车，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还是撞到你了。最后，即便给司机判刑，社会规则方面你“赢了”，可是，你挂了，什么也没有了。

你走在街头，一个陌生人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占着一个理字，不依不饶，两人大吵大闹。最后陌生人其实是个小混混，实在受不了了，抽出刀子就捅了你两下。当然，你还是占理的那个，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有时候，我们对社会规则太盲目相信和依赖了。信任的程度，高到不自觉愿意用生命的代价去测试。可是，真的值得么？

所以，长辈们才会教导我们，一定要远离“垃圾人”，不要尝试去和不可理喻的人讲道理。不要觉得讲道理赢了就很了不起，就寸步不让，否则，很可能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虎和人类，哪个更该死？

05

人的矛盾之处在于：一方面，对规则过度信赖；一方面，又带着侥幸心理对规则肆意破坏。

我们总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倒霉的哪一个。对任何一项规则，我们通常不是从“我应不应该遵守这个规则”出发去考虑问题，而是“假如破坏这个规则我可能要承受怎样的代价”。

假如一件事情，违反规则后在现有法律制度下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那么一定会有人络绎不绝地去干这件事。

超速、闯红灯、逃票、插队，莫不如此。在过去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也很少听说会因此怎么样。

但是，你永远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会有规则之外的惩罚会突然冒出来。你也永远无法想象，这种惩罚会有多么恐怖。

06

然而，可笑的是即便人都已经死了，大众关心的居然还是错对问题。潜意识里面，他们还是把这个问题纳入到人类社会体系里面，骨子里仍是“规则至上”的理念。

规则之内，才有错对。

规则之外，只有生死。

你用了人类的规则去思考动物的问题，思考规则之外的事情，难免什么时候，会再次吃这样的亏。

老虎和人类，哪个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