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和他说分手的。
他还没有到。窗外是明媚的春光,泡桐树的新叶漏出一些下午慵懒的阳光,她苦苦地笑了。
和他开始的时候也是一个春天,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女子,即使桃花开放也能令她喜悦。他们在碧清的小河边散步,有老旧的船停在不远处,孩子们争相看自己折的纸船是不是走得最远的那只。
咖啡的热气袅袅地升腾起来,带着浓烈的香味,仿佛要温暖一些潮湿的眼睛,或者带出一段温暖的回忆。
有一只小小的粉蝶扇动着粉白的翅膀飞到她面前,隔着玻璃窗,她注视着它。
它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目光,悠然地停停飞飞。
相恋的时候,他经常出差。
在他生日的日子,他还在另一个城市。
她偷偷地买了火车票,驰骋了一个夜晚抵达,去为他过生日。
买的是卧铺,她却兴奋得无法入睡,整夜坐在窗前,想象他见到她突然出现时的表情。
然而他并没有见到她,因为他已经飞回他们的城市。
她扑了一个空。
站在陌生城市的火车站,看着冬天清晨寒冷的天空,她感到一阵茫然。
他知道了,没有说什么,立刻买了最快的航班又飞回来。
那时的爱,真像搁在心口一块蜂蜜在慢慢地融化,那么温暖、芳香和甜蜜。
她不禁笑了,搅拌了一下咖啡:那时的爱啊……
旁边一桌的年轻女孩,穿着薄薄春衫,扎着可爱的包包头,依在男友怀里,仰起脸来同他说话。阳光的明亮映在她脸上,羊脂一样白,眼睛拖出长长的一条妩媚的尾巴,无邪地笑着,让她以为在已经忘记的过去,自己也曾这样笑着走过春天的街道。
她低下头来啜了一口咖啡,醇厚的涩涩的感觉。
他还没有到,他总是迟到。永远是她等他,永远是。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道歉,后来已成习惯,人一旦养成习惯,杀人也当切菜,任何不合理都可以视而不见。
本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当爱正浓时。
现在更没什么好计较,当爱已经稀薄得无从寻觅。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浓情蜜意转向可有可无?是不是枫叶正红的时候?是不是桃花正谢的时候?
她忘记了。
没有爱的时候,以为爱是山高水长,一旦见了便是天雷勾动地火,带出一片世界如初时般清明,等到有了爱,才知道爱是山高水长永远没有尽头的互相折磨。她从来没有计较过他迟到,但她终于不爱他。
原来爱没有的时候,也并没有撕心裂肺要死要活,不过是个平常的日子,平常的程序,平常的语气,说一声“再见”。
咖啡的温暖和阳光的温暖团在一起,在她指尖缠绕,她再抿了一口,渐渐感觉到苦涩后面一点点甜。
“叮”地一声,有人推开了店门,一阵清新的风吹进来。
她听着脚步声急匆匆走过来,他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天气真好啊!”
她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他说:“是呀。”
他问:“最近好吗?”
她说:“很好。”
“找我来有事吗?”
“嗯。”
“什么事?”
“分手吧。”
站在路口,她有点不知道应该向左还是向右。
有情侣在那边吵架。
那个女孩子穿着薄薄的春装,眼睛拖出长长的一条妩媚的尾巴,正含瞋瞪着男生。
她静静看着他们,伸手招了一部车。
关车门的时候,她无意中抬头,看到路牌上写着“因果巷”三个字,已经有些斑驳,旁边一树枯枝一样的桃花,倒开出一两朵花来。
真好的春天啊,她笑着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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