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开禧北伐梦成空
第八节 诛吴曦(二)
再说有位成都人杨巨源,虽然文武双全,可惜学而未精,考进士不中,考武举也不中,后来地方官见他有些才能,推荐他做兴州(陕西略阳)某县军需仓库管理员。
杨巨源所居位置虽不重要,但是杨巨源侠肝义胆,为人忠义,很多人对他敬服,颇有郓城宋江的味道。
吴曦公然反叛,许多人心中不服,但都是避而远之。小小的仓库管理员杨巨源却有讨伐吴曦的志向。暗中聚集了三百忠义之士,这其中有游奕军统领张林,大队长级别的朱邦宁,以及程梦锡、朱福、陈安、傅桧等。尤其是张林和朱邦宁,都勇力过人,以前屡有战功,吴曦并未加赏,两人心怀不满,加上对吴曦叛国义愤填膺,因此和杨巨源等一拍即合。但是杨巨源人微言轻,故欲物色一位威望较高的人来主持此事。
杨巨源集团的程梦锡和伪丞相长史安丙要好,因安丙曾经以生病为借口推辞不干,所以向杨巨源推荐安丙来领导此事,杨巨源要程梦锡去劝说安丙。有次,程梦锡拜见安丙,期间用语言试探安丙,安丙感叹道:“世事如此艰难,可惜世间无豪杰!”
程梦锡因此将杨巨源的谋划告诉了安丙,想请他出面做主,领导大家将吴曦灭了,安丙一听大喜,连忙问程梦锡:“杨巨源肯见我麽?”安丙怕杨巨源不相信,还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杨巨源,请他一起共议大事。
杨巨源接了安丙的亲笔信,立即跟着程梦锡来见安丙,为防泄密,安丙在卧室和杨巨源见面。杨巨源先责备安丙道:“先生怎么屈身为逆贼的丞相长史?”
安丙哭道:“就我所了解的兵将,还没有舍身灭贼的勇士!一定要有豪杰,才能扑杀此贼!故而屈身为贼!”
同是进士出身,同样被吴曦所逼迫,安丙相比毅然自杀的杨震仲,思想境界就差了几个档次。中国之所以能延绵不断五千年,正是有杨震仲等舍生忘死的英雄义士层出不穷!有他们这种勇于赴死的精神存在,这种精神气贯长虹、永垂不朽。
假如,没有杨巨源等人的忠义之举,安丙是否会和吴曦一刀两断、反目成仇,实在要打大大的问号!
杨巨源再问道:“先生已经完全决定好了么?”
安丙指天发誓道:“如果能诛灭此贼,就算成为忠义之鬼,在所不惜!”
杨巨源大喜道:“只有先生才能主导此事,也只有我杨巨源才能帮助先生了却此事!”
话分两头,正当安丙、杨巨源紧锣密鼓地策划诛灭吴曦时,兴州正将李好义、李好问兄弟,也在暗中行动,意图诛杀吴曦。
李好义是兴州中军统制李定一的儿子,弱冠从军,骑射功夫,四川第一。开禧北伐初期,李好义并不知晓吴曦的叛国阴谋,多次请求出兵袭击金军,吴曦不同意。不久,关外四州相继陷落,金军长驱直入大散关,吴曦宣布反叛,李好义对着兄长大哭,故一起策划诛杀吴曦。
此前,吴曦曾想派部将李贵追杀四川宣抚使程松,李贵劝谏道:“程宣抚朝廷重臣,且对大帅甚为礼敬,不可轻易诛杀!应该礼送出境”吴曦因此未对程松下毒手。
李好义从这件事看出,李贵这人对朝廷赤胆忠心,邀他一起谋划,李贵又将好友李彪、张渊、陈立、刘虎、张海等加入朋友圈,李好义则秘密联系了自己军中好友黄术、赵亮、吴政等几人,妹夫杨君玉也参与其中。
李好义特意对妹夫杨君玉道:“这事誓死报国,救西蜀千万生灵,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家族将有弥天大祸!”
李好义等人又谋划道:“今日局面,人人都可杀吴曦,也都想做吴曦式的人物,现在担心的是,吴曦死后,如果没有让威望之人领导,恐怕吴曦的变乱刚平复,另一个变乱又出现了!”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李好义等人和杨巨源的担心何其相似啊!
李好义等人将吴曦伪政府的高级官员逐一排查,最后也将目标落在了安丙身上。但怎么和安丙联系呢?李好义的妹夫想到了好友李坤辰,李坤辰曾和杨君玉说,杨巨源和安丙秘密聚集忠义势力,密谋图取吴曦。
李好义忙让妹夫杨君玉和李坤辰联系,请李坤辰安排时间、地点和杨巨源见面。李坤辰欣然同意。不久,经李坤辰牵线,李好义和杨巨源顺利见面。杨巨源见了志同道合的李好义,兴奋地道:“我和安长史已经联络了,安长史愿意出面主持大局!”
李好义杨巨源有什么行动计划?杨巨源道:“我和安长史约定,在三月六日邀请吴曦拜谒家庙,埋伏勇士刺杀他!”
李好义摇头道:“吴曦出行就清道,身边卫士上千人,恐怕不容易得手。听说寒食节(清明前一两日)他要拜祭东园,不如此时动手为好!”杨巨源认为有道理。但是,李好义还不放心,提出想见一见安丙。
杨巨源道:“我先去和安长史打声招呼,然后你再去伪宫拜访他!安长史如果谈到了你父亲,那就是答应我们的信号!”
杨巨源和安丙说了以后,安丙高兴地道:“莫非是统制李定一的儿子么?这人来了,大事可以成功了!”
第二日,李好义到伪宫公开拜见了安丙,李好义对安丙躬身作揖后,安丙例行公事地对他道:“我以前和你父亲同事,杨巨源一再推荐你才略过人,过几天后将有职事委任给你,希望你好好在蜀王面前表现!”两人默契地在伪宫里打了一阵哑迷,顺利完成了表示彼此联盟的暗号对接。至此,两股反对吴曦的势力悄然结合在一起,而吴曦一无所知。
佐料:杨巨源和李好义后来诛杀了吴曦,立了大功,却被安丙杀了,让人扼腕叹息,我们提前来了解一下杨巨源被杀的经过。
公元1207年六月,杨巨源从前线回兴元宣抚司衙门,安丙命兴元府都统制彭辂抓捕杨巨源。杨巨源还不知情,以为他来拜见自己,两人说完话,杨巨源送彭辂到官厅,武士上前扯住杨巨源衣服,杨巨源斥责之间,已被拖到了庭下,杨巨源这才反应过来,大喊:“我有什么罪?”
安丙隔着屏风在衙内听到,派人对他道:“你为何自称宣抚副使?”即命用船送阆州监狱,走到大安龙尾滩,将校樊世显让他上岸,杨巨源猜到可能要遇害了,指着地面道:“好一片安葬之地!”
樊世显忙安慰道:“哪有此事?”
走了几步,樊世显问:“宣参(杨巨源杀吴曦立功后被朝廷授予宣抚参赞军事,简称宣参)渴不渴?要不要喝杯酒!”推辞自己不善饮酒。
樊世显又问:“宣参戴了这么久枷锁,要不要解开歇一歇?”杨巨源还在犹豫之间,站在他左右的军士突然拔刀砍在他脖子上,头颅和颈脖仅有几寸相连。樊世显回来汇报说,杨巨源自杀了,几天后,安丙命人将杨巨源草草埋葬。一代豪杰就此殒命!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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