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那是个关于文字的梦想。我热爱文学,源于六岁那年邂逅了一整套金庸的作品,虽不能完全认识小说里的每一个字,但文字勾勒出的美景让我沉醉,让我忘记了的疾病的煎熬,把我幼小的灵魂高高举起,长出翅膀,飞离了那个冷漠缺少温度的现实世界。那时,我告诉自己说,我也要做个作家,用文字筑造一个美丽的世界。
有多少人,也同少年时代的我一样,曾高高扬起胖乎乎的小手,稚声稚气却不无坚定地说:老师,我的梦想是当医生。。。我的梦想是做科学家。。。我的梦想是做老师。。。我要做大老板。。。
于是我们努力读书,在每一个熹微的晨光里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背上书包跑到教室上课,又在每一个深沉的夜里,孜孜不倦地埋头在洁白的灯光下,做着浩如烟海的题。
我们之所以那么努力,只是为了当初那个美丽的承诺。
经过二十多年,我们长大了,以为长大就能掌控梦想、自由飞翔的我们,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的扬起的小手,许下的憧憬?还有多少人真正在满心欢喜间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
大多数人,在生活面前,选择了去做一份恰当的工作,去嫁娶一个条件优越的人,去经营一份体面的生活,走在父母的期待里,走在养家糊口的责任里,走在大众的价值判断里,唯独没有走在自己的热爱里。
在熙熙攘攘的城市里,我们每天着装衣冠楚楚,早出晚归,淹没在千面如一的人群里,那些闪光的梦想,早不知尘封在何处。
有一个朋友小A,他曾经是某大学音乐系优秀的音乐才子,弹一手好琴,嗓音动人。小A毕业后也曾应聘到音乐公司工作,但很快辞职了。因为在艺人没有成名前,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无法养活自己,更别提一路上要承受的巨大压力。小A辞职后按照父母的意愿考了公务员,在家乡的小县城里买了房、买了车、娶了媳妇,过着人们羡慕的生活。
有一次我回乡探亲,遇见了小A。聊起现在的生活,他满是惆怅。他说,每天去到办公室,坐在电脑面前,看的就是各种时政新闻,经常加班熬夜,写的不外乎就是各类报告、领导讲话稿,忙忙碌碌,有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忙的价值。每一天起床后都感到很恐慌,不愿意去上班,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上班,去面对这份工作。他说他都快忘记了当时站在台上弹唱的那种心跳不已的感觉,现在唯有在每个月发工资时看着卡上那点不多不少的数字才感到自己还会开心。他说他想辞职,但又怕出去没有更好的工作,也放不下现在已经得到的一切。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感慨万千。我何尝不是呢?我少年时代的作家梦,大学时代的律政俏佳人梦,不也完全败北在生活里吗?我们不敢去想太多热爱与梦想,是因为怕那份不安稳让我们的承担不起养家糊口的责任,让我们在物质的世界里得不到生活保障。可是,梦想该安放在何处呢?
大多数时候,我用种种理由说服自己:追寻梦想需要资本,我就是个家庭普通的人,创作之路那么艰辛清贫,或许还没成功就已经饿死了。梵高、卢梭、曹雪芹、汪国真这些前辈不就是一生清贫、潦倒而逝吗?在每次亲戚朋友羡慕的眼神里,在每回听到某个同学失业待岗时,在女性就业如此艰难的现实里,我甚至无数次为自己选择进政府机关而骄傲。是呀,工作稳定,收入中等,这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我心安理得地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在一个个日升日落里不动声色地安抚好心里的不甘。唯有在某些不经意间邂逅到一本好书,或者听说某个律师朋友又替农民工讨回了薪水,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让眼泪潸然而下时,我才真切地知道,唯有热爱才能让生命绚丽地燃烧。
电影《全民公敌》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大意是:生命的质量不在于你的心跳动了多少次,而在于,有多少让你的心怦然而动的时刻。我想,对于感情如是,对于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事业,也如是。
是的,担当责任,追求安稳,这无可厚非。正是有了这许多踏实的普通人,我们的社会才如此安稳和谐。但对于那些正与梦同行的人来说,在人生某些坎坷的时刻,哪怕艰辛,哪怕痛苦,如果还有可能,请你紧握拳头,坚守你的热爱,守护你生命的澎湃。
前段时间有个星海学院的小妹妹跑来问我,她说,我喜欢写作,我想要毕业后进入省电视台,做自己喜欢的栏目,把自己写的那些美丽有温度的文字,通过我的栏目和观众分享。可是家里人都想让我回来考公务员,他们觉得像你一样生活就不错。
我仿佛又遇见了年少时代的自己,一样的有梦想有热爱。我轻轻地拉过她的手,真诚地说:忠实于你的内心就好。后来她真的去到省电视台实习了,她自己还在酷狗音乐里开了一个栏目叫花香小镇,每天晚上同听众朋友分享美丽的文字和心情。
还有一个高中时代的同学,研究生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后来辞职去开办公司,他说他感觉自己现在是在和工作热恋着,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热烈,他要用自己的智慧赢得财富。我听到这样的消息感到由衷的高兴,这些不甘放弃梦想的人,也许前路有坎坷等着他们,也许有艰难阻碍他们,但人生如此短暂,能够和梦想相守原本就是幸福。正如诗人汪国真说的:我不去管身后是否有寒雨袭来,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而平凡如我,承担着养家糊口的责任,没有足够的勇气放弃已得的一切,为一个飘渺的喜欢而豁出去。但至少可以在生活和热爱之间,留下一个空隙,安放自己的梦想。哪怕这份简单的热爱不能为你带来财富和名声,但它愉悦了你的灵魂,装点了生活的色彩,让你的生命变得有了温度,不也值得欢欣鼓舞吗?
你如果热爱写作,可以在空闲时拿起你的笔,写下你的对生命的感悟,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把它分享给需要力量的人;你如果热爱音乐的,可以在黄昏的街头,背上你心爱的吉他,为人来人往匆匆的行人弹奏一曲心灵的鸡汤;你如果热爱公益的,可以在周末的时候走进养老院、走进逼仄的棚户区,为那里的可怜人送去慰藉;你如果热爱法律,可以给身边需要帮扶的人们提供无偿的帮助。。。或许,我们根本也无须那么执着,一定要在生活和热爱之间来场你死我活的决斗。或许,只要不忘初心,守护自己的热爱也可以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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