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达的老人“周书记”

        《燕达的老人“周书记”》

                          文/周保珍

      在我的护工生涯里，第一个照顾的老人是周书记。老周、周教授、周书记是在他生前清醒时点头认可的三个称谓，我一般直接称呼他为周书记，但是与别人说起他时，我则愿意尊称他为“周先生”。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有德行、有学问、值得我学习和尊敬的长辈才配得上称“先生”。周先生就是一个值得我学习和尊敬的人。

      那是2021年10月30号早上六点，我突然听到周先生离世的消息，立刻感觉到心瞬间沉下去了，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强掩住悲痛去拉完餐车，忙完打餐后我来到阿姨的房间，听到周先生的女儿亲口告诉我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嗖嗖地流了下来。

      想到29号晚上，我把去医院陪护老人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一直忙到11点，还幻想着30号周先生能转到普通病房，我还继续照顾他，但是老人家已经不给我机会了。我一个人默默地回到老人住的房间，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空荡荡的，不知所措，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阵阵涌出……

      我是在2020年12月1号进入“燕达金色年华健康养护中心”并认识周先生的，到2021年10月30号先生离世，整整十一个月的时间，十一个月日日夜夜的陪护，不知不觉间把周先生当成了父亲那样的亲人。周先生同样也经历了一开始的排斥我、到接纳我、再到信任我的过程。

      记得刚认识的第一个月，周先生总是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我，我说什么都不听，尤其是晚上不睡觉，总是在房间里反复折腾。上厕所的时候就是不让帮忙脱裤子，每次我都说地口干舌燥，急得满身是汗，但是老人就是不听，直到一个月之后，可能是对我的考验通过了，才开始听我的话了。有时候我劝几句，稍微能配合点儿了。周先生真正的认可我，是在我照顾他的三个月之后，我伸出手一个“请”的动作或者一个眼神，他老人家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知道我想请他做什么，这时候可以说是配合得很默契了。

      我护理周先生的时候， 他已经基本上不能说话了，但我经常和他夫人在一起聊天，也知道了他以前的一些故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周先生捐助别人上学的故事。

      那是在他们刚结婚不久，周先生因急性阑尾炎住院，同病房里有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也在住院，大学生家里非常贫穷。住院需要花钱，但花了钱就上不起学了，面临着辍学。当周先生了解了情況后，就替这位学生交了住院费，并安慰这个学生说：“你好好上学，只有上了学，才能对得起国家的培养，才能挣钱养家，你放心，你的学费、生活费我来资助”。当时周先生夫妇俩工资都不高，既要每月给两边的老人一部分钱，还要供弟弟妺妹上学，自己的孩子花销也挺大，但周先生说到做到，哪怕自己再节省也一直资助这位学生大学毕业直到找到工作。当然这位学生也没有忘記周先生的大恩，六十多年来每年都要打电话过来问候，常常还会寄一些礼品过来。更让我叹服的是这个助学的事情只有周先生夫妇俩和这个学生知道，60多年来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在后几个月的照顾中，我也渐渐感受到了老人的可爱与可敬。比如：我们护理员每晚都要开例会，每次开会的时候，我都会带着老人一起参加。先生特别配合，每次都是端端正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从不添乱。每次不管开会时间多长，他都能坚持到底。老人还有一个特别好的习惯，就是从来不张着大嘴咳嗽，每次咳嗽的时候都是用手卷成筒状放在嘴巴上，轻轻的咳，避免对着别人咳嗽，很有礼貌。先生吃饭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吃饱后就不张嘴了，或者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他待人和蔼，举止有度，楼层里不管是护理员还是其他的老人，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据说先生的一生人缘很好， 他从未有过不耐烦的表现，虽然老人行动不便，不会表达，但老人从不给别人压力，不为难人。

      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耐心来照顾先生？我本来也是一个挺“事儿”的人，唯独对周先生，我好像有无限的耐心和爱心，不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有时候我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迟暮的、且有认知症的老人，竟然能让我每天恭敬地、细心地、耐心地服侍他，究其原因都是周先生的人格修养和魅力所致，是先生外带恭顺、内具坚韧的气质所致，是先生沉稳平和、宽容如海的度量所致。

      周先生虽然走了，但是我还会常常想起他，而且每次想起他时都会泪流满面。在先生90年的生命历程中，能陪伴他走完最后的11个月，我感觉非常荣幸。感谢上苍给我和周先生今生的缘分，让我见识了一个党的好干部、学生的好老师、妻子的好丈夫、儿女的好父亲，也让我重新认识了一个人生命存在的价值和真正意义。

    愿周先生在天堂一切安好！

    2022.5.15于燕达金色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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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周保珍，笔名大地.森林，女，山东济宁人，1972年生，爱好诗词文学。喜欢记录生活中的美丽片段，书写人生中的精彩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