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下来，暖暖的，从窗户里向外看，亮白亮白的地面上印着梧桐树的影子，没有人走过，世界都安静了。
她坐在桌前，想起遥远的往事。
一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他呢？你就看上他长得好，可人要的是人心啊！”她母亲的怒火在眼里燃烧着。
“好人家的孩子那么多，他爹是怎么上吊死的？他娘是怎么喝药死的？你不知道吗？”她母亲还在不断地说着。
“赌博啊！他爹赌博把他娘都输出去了！……”
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只看见母亲的嘴巴在动，她心里只想着一个人。
二
“你会在乎我的家庭吗？”他凝视着她。
“你不会是你爹那样的人！”她柔情蜜意地看着他的眼睛。
“爹娘死了以后，没人养我。我在孤儿院长大，没人疼我，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发誓不粘赌博的边！”他的手狠狠地甩了一下，仿佛要与他爹的赌博恶习一刀两断似的。
他越发激动起来，抓起她的手，握得她很疼很疼。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他说。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她也说。
风也静止了，树叶也不摇动了，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世界了。
三
“咱在村上算是有钱人了，你也别晚上去拉海鲜啦！歇着几天也行。”她抱着小儿子说着。
大儿子学习好，小儿子还小，丈夫拉海鲜这几年赚了不少钱，村里人都很羡慕他俩的生活呢。
“不出去，哪能行！”他没好气地说。她不再说话。
四
一封遗书皱皱巴巴地摊开在她的手上，她还能认识那上面的字：
“我赌博欠了钱，借了高利贷，一辈子也还不清，只能一死了之，我对不起你们……”
剩下的字，她看不清了，她的泪，流下来，她听到好多声音：
真是随他爹，也是个赌徒！
黄河边的衣服、遗书、鞋子，这是跳河自杀啦！
女人和两个儿子咋活啊！
五
她没有再嫁。
十五年过去了。
村上人都说他没有死时，她还是不相信。
他来了。
她没问为什么？
她说服儿子收留了他。
六
病床上。
他弥留之际，终于说出了一个秘密：他当年根本没有赌博欠债，而是有了一个歌厅的女人。为了逃脱抚养儿子的责任，他自编自演了那一幕跳黄河自杀的假戏。
她坐在桌前，镜中的自己，花白的头发，皱纹密布的脸，世界安静极了。
她不知道这一生，过得是对还是错？
没有人给她回答，她也不知道怎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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