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今年高考作文题的热度,也来聊一聊贾政。
贾政,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形象似乎不怎么好,“假正经”、整天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对贾宝玉这个儿子不是骂着“作业的畜生”“叉出去”就是直接打得半死......如果让很多人选择,怕都是不想嫁这样的老公、有这样的父亲吧?
但是仔细想想贾政的所做所为,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贾政这位老干部,简直是理想男人的模板啊!如果放在今天,多少人抢都抢不到啊!
品格端方,贾政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君子男
贾政的名字,在一定程度上,寄托了作者的理想,他就是作者为男人树立的典型。贾政,字存周。政者,正也。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孔子一生致力于恢复周朝的礼乐文化,“存周”便是圣人的理想。
元宵灯谜会上,贾政出的谜语是:“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谜底是砚台,而这正是他自身品格的写照。贾政是贾府男人中最正人君子的一个,林如海评价他“谦恭厚道,非膏梁轻薄仕宦之流”,他既不像大哥贾赦那样“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收在屋里; 也不像侄子贾珍一样聚赌聚麀,连儿媳妇都不放过; 也不像贾琏一样“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到屋里去”。他只是安心的守着一妻两妾。放在今天,就是安全值爆棚。
同时,对于贾府的未来,贾政其实也是有深深的忧患意识的。鲁迅先生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感同身受者,宝玉一人而已”,这话其实有些绝对。在第二十二回,宝玉还纠结在小儿女的你嗔我怨中,贾政却通过孩子们制的灯谜敏锐地感觉到“皆作此不祥之物”,从而“翻来覆去,竞难成寐,不由伤悲感慨”。这说明,作为贾府的当家人,虽刚刚经过元妃省亲的“烈火烹油”之盛,贾政却敏锐地感觉到了登高跌重、乐极生悲的可能。只是贾政无匡世之大才,只能独善其身,况且百年贾府几百号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贾政这样的责任感和自律性,所以仅凭贾政一人之“正”,独木难支,他不能正所有的人,也不能扶贾府这将倾之大厦。但是不可否认,在贾府第四、五代中,贾政的子孙是最出色的,这应该和贾政“正己正人”的言传身教是离不开的。
工作踏实,贾政是一个让人“安心”的适婚男
贾府内,贾政是唯一在“体制内”担任实职的干部。虽然靠“拼爹”没有经过“高考”就进入职场,但是从一个入部学习的“主事”到被提拔为“员外郎”,成为副厅级干部,想来贾政也是一个多年勤勤恳恳工作、任劳任怨的职场实干派。
在体制内多年,贾政有一定的人脉,也培养了较高的政治敏感性,知道怎么低调做人,趋利避害。秦可卿葬礼上,他试图阻止贾珍使用原本备给义忠亲王老千岁用的棺木;元春省亲的晋见中,他一番忠心表白谦卑而又诚恳;忠顺王府来索要琪官时,他敏锐的认识到危险,痛打宝玉既是爱之深责之切,也是在给忠顺王府一个“交待”。
总之,如果不是贾府积重难返,贾政虽无大才,也能安安稳稳做一辈子的“高级公务员”。放在今天,绝对是个能保证家人现世安稳的适婚男。
关爱家人,贾政是一个让人感觉“贴心”的担当男
贾政其实是一个爱家的人,很多时候,下了班他就在书房读书下棋,似乎在外面的应酬并不是很多。他孝顺母亲,元宵节亲自准备礼物陪母亲玩灯谜,为了母亲开心不惜“作弊”;中秋节为了母亲开心,更是讲了一个“怕老婆”的故事(大家脑补一下贾二老爷这个平时一脸严肃的人讲笑语的情景,套用小岳岳的常用语,是不是特别“惊悚”?)。他对王夫人虽然没有爱情,但也是举案齐眉,何况,“怕老婆”不是对老婆最高级的爱吗?不用说别的,能够让老婆的亲妹妹全家在自己家一住七八年,贾政绝对称得上“中国好姐夫”。
对孩子们,他也是严厉其外,关爱其中。看到入宫的大女儿回家哭诉“一入宫门深似海”的苦楚和对父母亲人的思念,他泪流满面,想来定是对女儿心怀有愧的。所以,后来他力劝贾赦不要让迎春嫁给孙绍祖,怕又对不起另一个好孩子。他知道元春最爱弟弟,所以让宝玉“试才题对额”,以此告慰姐姐对弟弟的培养;“不惯于俗务”的他,也会精心“看中两个丫头”给两个儿子;他一眼就看到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贾兰没有出席宴会;对于宝玉,他更是爱之深责之切,虽然方式方法未免简单粗暴(现在很多父亲也还是这样啊),但严厉中也有发自内心的欣赏、鼓励和自豪。
不忘初心,贾政是一个让人“赏心”的文艺男
贾政年轻的时候“酷爱读书”,也是一个“诗酒放诞之人”,他内心是有精神追求的,而且其实文学水平并不低。从“试才题对额”和“闲征姽婳词”两回中,都可以看出贾政有极高的文学造诣。只不过,多年的“案牍劳烦”,写惯了八股式的公文,贾政的文学才能渐渐退化了(“于这怡情悦性文章上上更生疏了”)。但在骨子里,他依然葆有一份文艺男的“初心”。
他将书房命名为“梦坡斋”;他喜欢和清客相公们在一起,想来大多数时候离不开谈论琴棋书画(虽然清客相公们不是“沾光”就是“善骗人”,但其实在才华上也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比如“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参观大观园时,他在稻香村“勾起归农之意”,估计是想到了陶渊明、孟浩然等田园诗人,他内心是向往田园诗人的率性而为的;在潇湘馆,他第一感受是“月夜坐此窗下读书”;在蘅芜苑,他想到“煮茶操琴”。由此可见,向往文人雅士的诗意生活已成为他的内心自觉。这和我们现代人一边996一边念叨着“诗和远方”其实没什么区别。
在贾政的影响下,他的几个孩子无疑都是贾府子弟中妥妥的“学霸”,个个都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宝玉和探春诗才了得;元春虽不善作,但鉴赏水平也很高;就连贾环和贾兰,作诗的水平也不一般。
他其实也有东坡式的旷达,“魇魔法娣弟逢五鬼”时,他懊恼之余,也能看透“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能够勘破生死,一切随缘。出差几年回来,他更是“名利大灰”,认为“天伦之乐”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在宝玉的教育上,也不再和自己过不去,不再“强以举业逼他”,甚至欣赏宝玉的诗才,给他提供展示才华的机会(闲征媿婳词),还要“环、兰举业之馀,怎得亦同宝玉才好”,这简直是拿宝玉当榜样了。
有一种说法是,宝玉是少年的贾政,贾政是中年的宝玉。贾政的人生,正像曹公形容书中一众女子的谦词一样:“小才微善”,人到中年,他虽然没有成为自己理想的样子,而是被生活这个熔炉化成了规规矩矩貌似豪无情趣的世俗样子,但是这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追求,努力工作、爱护家人的男人,不正是我们普通人心目中理想男人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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