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韩裕平
妈妈离开我已经快二十年了,她就像压在记忆箱底儿的那张老照片,日渐褪色。二十个春秋,人走茶凉,物是人非,似乎什么都变了。哦,不,我对她的那份思念和祝福不变,无论她在哪里,天之涯,地之角,她都在我的心里。
大约我上初一的时候,妈妈走了,失踪了,就像那只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飞哪儿去了。反正这一去就再也没回。对于她的消失,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她狠心,抛家弃子远走高飞了,我当然不认同;有的说是上当受骗了,因为当年社会风气不好,拐卖拐骗妇女儿童的案件时有发生,她也成了受害者之一,我半信半疑;还有的说她承受不了家庭的压力,然后隐姓埋名,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我当然也不认同。如此这般,我倒宁愿相信第二种,因为她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善良的人呀!
记得小时候,我们那一块儿老来叫花子,穿得破衣烂衫,有的就像个疯子,只穿一只鞋子。他们东家讨口饭吃,西家讨口水喝,若是恰好晚上了,他们就在主人的柴房或猪圈牛圈将就一晚上,第二天继续他们讨饭的“长征”路。
那些叫花子浑身脏兮兮,记得有一个穿一件破棉袄,那棉花都从窟窿里跑出来了,看起来就像个黑大个儿身上落了些雪花。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操着外地人的口音,有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要么口音太重,你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然而母亲总是耐心地听他们说,听着,听着,听出了原委。原来,是老家发大水了,要么就是家里一场大火,然后家破人亡了。无论是真是假,母亲都不计较,一律给他们盛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还邀请他们到屋里来,家有家规,行有行规,他们讨饭也有个规矩,那就是最多走到主人家的屋檐下,万万不跨过门槛的。
那时年景不好,地里收成不理想,其实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们家尤其如此。那年月,村里来了叫花子,很多户人家就关门闭户,要么操起长长的竹竿驱赶他们,更有甚者,放狗咬他们,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赶走就万事大吉了。其实,也怪不得他们,都是多子多女的庄户人家,用他们的话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相比而言,那时我虽然不懂母亲的所作所为,甚至多有埋怨,但母亲的行为,不说有多高尚,但也着实难能可贵了。
母亲常常说:“人在这世上,免不了沟沟坎坎,谁没个难处呢!能帮就帮一把!”母亲又说:“那些逃难的人,也是一条命呢,就是一只狗一只猫一头猪,哪怕只是一只蚂蚁,那也是一条人命呢!我们少吃一口,说不定就救了人一命。人在做,天在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总之,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母亲还说:“有别人吃的,就有自己吃的,多吃一口不长块肉,少吃一口也不会掉一块肉。”
母亲的话朴实无华,但实在是蚌壳里的珍珠,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熠熠生辉。
母亲待人和善,几乎村里每个人都夸她,常常竖起大拇指。无论男男女女,无论大人小孩儿,只要到我们家,她都热情招待,家里有什么就请人家吃什么,就算什么也没有,那一杯热茶总是少不了的。不但如此,在母亲眼里,人当真无高低贵贱高矮胖瘦之分,比如说一个小屁孩儿,母亲给她倒杯茶,也是双手奉上呢!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人问我恨不恨妈妈,我说也恨,也不恨。恨,恨她太善良了,恨时间太无情了,恨我们母子情分太浅了;也不恨,她是那么好的人,那么善良的人,她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我就是想恨,那也恨不起来呀!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就让清风明月捎去我的祝福吧!无论妈妈今在哪里,身处何方,只要她好好儿的,健健康康,我就没什么奢望了。当然,也期盼她早点儿回家,毕竟骨肉分离,说不疼,那是假的。
最后,对妈妈说一声:“妈妈,我爱您!您若安好,就是晴天!岁月静好,喜笑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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