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这场梦

一晚上，我不停醒来。手机闹钟从3点开始，然后是3点半，4点，5点，一路响过来，仿佛穿过一重重的门帘幕布而来，再加上做不完的梦，一夜疲惫不堪。

因着大女儿的一次早睡，我不得不设重重闹钟，心中既万分心疼她学习之劳苦，又担心作业因早睡而完不成。因此设置许多闹钟以便叫醒和提醒我，不要耽误叫她起床。

其实她在我第一次叫她就起来了。之后的一次次铃声，不过都是在叫我。她感冒还没好，隔着一堵墙，能清晰听到她咳嗽，擤鼻涕，她却并不能因为病着享受半点悠闲。前天为她请一天假，是为看病，也为让她休息，只是病确实去看了，休息却是丝毫没有，自己把自己牢牢钉在书桌前整整一天，即使晚上不用写作业，还是熬到半夜。

她是那种学习自觉又刻苦的孩子，每天首先把作业要一丝不苟、保质保量完成，接下来还要将第二天的功课全部预习。在学校被钉在课桌前一整天后，晚上至凌晨还要再钉在桌前数小时。

我猜想所有的学生都很辛苦，无论外国学生还是中国学生，古代还是现代。但外国学生大概不至于辛苦到如此程度。拿美国为例，我们中国孩子如服苦役般的童年、少年时代，美国孩子却玩的尽情尽兴不亦乐乎，等到了青年时代，即进了大学，中国孩子仿佛在那一刻脱掉枷锁，大多身心完全松懈下来，为数不少的人甚至白白荒废了时间。而充分释放天性、享受完自由的美国青年，开始明确为未来奋发图强。中外孩子一同成长，走的却是两条完全相反的路。正是这样的成长路线，导致了不同的人生方向和未来。

我知道，远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中国的教育是在摧残孩子。这里我不说教育制度，这一块复杂深奥，我不懂，也说不出什么。单单说作业这一块，幼儿园这里也且不说（其实已经被老师家长逼着开始学习拼音、汉字和数学），小学，初中，高中这十二年（或者还要多），一个孩子从6岁成长到18岁，课业之重，如十二年的苦役，每个孩子都得背负着走过来。有时想想，人的一生，除了人生初始的三五年（长则五年，短则不足三年），可以无忧无虑安享生命的自由，其余的人生，莫不是如同被带了枷锁的囚犯，苦役到老。

我不敢回首自己的学生时代，我一事无成，原没有任何辉煌提起，只是回想那一个个深夜和凌晨，昏暗的天色，因疲惫和睡眠不足跌跌撞撞走在去往教室路上的情形，即使没有成龙成凤，却也可以说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昨晚在梦里和一重重的手机铃声里，反复穿越，睡去，醒来，醒来，睡去。一遍遍从梦里出来，接着又进入。我很欢喜自己可以做梦，虽然醒来不过还是要面对一个个平淡单调的日子，梦里却可以经历千百种境遇。我想，这大约是人生对每个人的补偿。

人生如梦，只是你可以从床上的梦中醒来，在人生这场梦里，你却要一直做下去，永远醒不过来。而一旦醒来，不过是这一生便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