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茹小未
第二章|自述
01
好的人生像散文,形散神不散,反之,神散形聚,貌合神离的本质其实是不可见的同室操戈。
暗箱操作如果以灵魂的名义,那灾难比肉体的承受更惊心动魄。
02
我是梅的丈夫,我叫东。
二十年前,我毕业于国内一流的大学,被分配到专业对口的国企。
刚上班那会,我喜欢过单位里一个女孩,她有长长的两条辫子,骑一个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那么明朗那么清新,尤其笑时的两个酒窝,格外惹人怜爱。
很多优秀的男人追求她,我也是其中一个。
但我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善言辞。
我曾经以为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
追求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听了一个闺蜜的话突然要去我的住处看看。
我当时肯定是昏头了,犯了一个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错误。
我在她们来到之前,把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破鞋子全部都扔到了床底下。
如果重来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些破烂扔进垃圾桶。
她和她的闺蜜兴高采烈地进来了,我们聊了很长一会,二十多年来我从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
后来她的闺蜜想看看我的大学留言本,我想都没想就去翻床肚。
于是那些堆了一二个月的又脏又臭的破烂又重新毫无保留地被抖搂出来。
因为大学留言册在最里面的盒子里。
我们在看留言册的时候,虽然破烂又被塞回床肚,但那股味道却似乎再也飘散不去。
她的闺蜜看了一会便拉她告辞。
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过我的住处,当然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女朋友。
可是我不想放弃,终于瞅准一个机会,我就那么给她跪下了。
那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给人下跪,而且痛哭流涕。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就是对她万般割舍不下,我觉得自己为她死都愿意。
她只是淡淡地跟我说了几句话,那是这辈子我听到的连一个字都不会忘的话。
她说,她不能嫁给一个如此邋遢的男人,一个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照顾的人何以托付终身?
她的闺蜜也绝对不会允许。
原来如此,根子就在那堆垃圾,我羞愤后悔难过,然而一辈子的幸福还是就此被葬送了。
是的,我可能是全天下最懒的人,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洗澡,在大学也是如此,我的袜子从来都是最臭的。
痛苦无处排泄,我只想逃。
二年后,我通过了研究生考试,回到母校继续读书。
那年,我的初恋,那个我永生忘不掉的女孩终于还是和别人结婚了。
03
如果说我有什么优点,就是在那个时代我那高山仰止的学历还有我表面上憨厚木讷的样子。
也许我只适合由媒婆做主,只适合娶最漂亮的女子,因为并不是所有漂亮的都会有机会再去看一次我的床肚。
虽然那里永远都是臭的。
是的,我似乎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但是爱上我的当然肯定会有的。
研究生毕业后我有了更好的工作,这是一个比学历更巨大的光环,还有荣耀,足以让我那万恶不赦的床肚也能闪闪发光。
因为太过优秀的人似乎总是没有太多的时间打理自己。
世人对我这样的高端人才应该有足够的宽容,就算我长得再丑一点更邋遢一点,也依然是不同寻常的人。
和过去那些八十岁的穷酸秀才还能再娶一房小妾相比,我能祸害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女子。
谁碰上那也是她的命。
别人给我介绍对象,我只看外表。
只要漂亮就行,其他尽可忽略。
于是,我娶了梅。
她美艳的像一个刚熟的桃子粉中带红,但是就算王母娘娘的蟠桃我能联想到的却是那躲于桃核深处可能正在蠕动的虫子。
大青虫大黄虫大黑虫……有着肥美的身子,只有咬到最后一口,它才会缓缓现身。
它会让你把吃下去的桃子恨不得剖开肚子取出来。
美,对我来说,究竟又有何用?
之所以娶她,因为她小时候没有父母是在她姑妈家长大,不是我仁慈,而是我明白,她有先天不足,那就是软弱无助。
一个从小不被宠爱的女孩无疑是最佳的猎物,驾驭,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人做妻子也最好不过,她最终会成为婚姻的傀儡也能麻木到死地守口如瓶。
很多时候我也想好好爱她,毕竟只有我知道她是无辜的。
我坚持了二年也只能和她做到相敬如宾。
后来女儿出世了,她便和女儿一起睡,而我从此彻底解脱了。
女人啊,你们真的不能嫁一个不爱你们的男人,那不是男人的错,因为他不爱你啊。
爱会变成亲人,而不爱一定会变成一个你永远不认识的人。
梅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从我这里得不到丝毫回应,她索性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予了孩子。
其实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当我得肾结石还有其他病的时候,她都一概不知。
接下来是十八年守寡,这个女人的坚强连我都害怕,但没有怜悯。
其实,我就是一汪浑浊的水,我自己都分不清我自己的成分,更谈不上好坏。
很多时候我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存在,不会去触犯法律,也循规蹈矩。
除了本质上我本人也毫无反抗能力的说不清的阴鸷,除了对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淡漠,除了空洞无物的内心,我基本上还算是个正常的人。
但我最多也只祸害一个女人,她就是梅。
既然祸害了就只能将她祸害到底,我仅有的善良觉得能害一个就放过其他吧。
在外人眼里,她有一个很风光很能干的丈夫,不会理财的我,已经买了八套房子不是吗?
其实那些房子都是在别人不看好甚至很便宜的时候买入的,并没有太大的投入,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巨大的收益。
她比较认命,一个认命的女人能在假的幸福里成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因为我也需要婚姻的堡垒,毕竟以丈夫和父亲的角色才会有一个看上去正常的人生。
我要将她困在我的城里,让她做一个有丈夫的体面的寡妇。
让人人羡慕她,羡慕她强大的婚姻城堡,羡慕她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丈夫。
事实上,我也背叛不了……更因为我的女人,她甘愿做寡妇,似乎从无怨言。
04
我不知道卑鄙这个词用在我身上究竟合不合适?
这个世界有君子就有人渣,但也有一种人是君子还是人渣,要看从哪个角度去理解。
再好再坏的男人能鉴定的往往只有妻子,坏人同样需要妻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不能因为我不是人就不结婚了,我做不到,很多人做不到。
更何况除了对一个人不好,这个世界还有谁知道我不好呢?说出去谁又信呢?
女人倒霉就倒霉在有口难辩,如果我自己不说我是个混蛋谁又能相信我是?
而我不说,也算成全了一份别人眼中的美满,换来一个女子基本的脸面。
要知道很多女人都是靠这种脸面活下去的,梅也不例外。
当然,夏虫不可语冰,不管我觉得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这个世界总会有好女人去成全一个优秀的男人。
就像,很多女人嫁给可以做自己爹甚至爷爷的男人,那也是一种成全,对优秀或者权威的成全。
你什么时候看过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有这样的幸运?
当一个人足够优秀或者拥有足够资本的时候,那么一切都不是奇迹而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要说区别也只区别于这种资本的多少或稀缺程度。
如果我不优秀,那么我的坏自是无人可以成全,关键我也有资本让别人走进我的陷阱,心甘情愿的生不如死。
我觉得从另一个角度看和我有关又的确和我无关,毕竟做出选择的是她自己。
梅,她自甘困在我给她的精美的笼子里,二十年了,她一直呆在笼子里,那么沉静娴雅温婉。
岁月静好,连我都觉得这是一个血色的悲剧,而主角自己却不瘟不火地静谧和从容着,那又岂能与我有关?
我再坏,也没有办法去混淆别人的知觉。
讽刺啊!给我再多的大道理我也做不到去爱梅,但现实却是就像我做的很好,难道这也与我有关?
我能做到这样的自述已经纯属猪八戒进屠场——自己贡献自己了。
但我从不否认祸害一个女人就不妨祸害到底的观点和坚持,既然她早已自我麻醉,就不要打破这种平静。
我不允许这种和谐被改变,由不得她不懂,也无须问为什么。
我不会说,也不需要说,就当自述也是有边界吧。
记得丹麦著名女作家伊萨克.迪内森说:只要把它当做故事的一部分,任何痛苦就都可以被承载。
的确,没有不能承载的痛苦,相信我,尤其是,我的梅。
莫如接受!好好地接受!就像过去二十年那样,再过一个二十年或二个二十年,一切就会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消逝。
无论痛苦无论一切!
(敬请期待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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