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信。”路上遇见同学。
“好。”我盲目应下。
记忆告诉我该是忘了些什么,恍惚间又不能肯定。我尝试去回忆上一次写信时的时空和人物。思绪飘散,我无力地抓住那些已经散落的。
来曦桥的青石向前延伸至帆海楼,所过之处,人群拥挤。大抵每个周三邮递车到来的日子都是如此,热闹并不安着。信件在人群中传递,我在一摞的底部找到了那封寄于我的。透明的信封,没有寄信地址的寄信人,憨厚的丑小鸭邮票,以及印有“2018.01.30”字样的邮戳。
握着信在回寝室的路上,我不能准确地感知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喜或悲还是不喜不悲。让我在三个月后去回忆年初发生的事情我想这是有难度的,而此刻的它更像是一条起水的鲥鱼。
将放空大脑,拆开信封,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
“天明明这么冷,却总不下雪。
生病了,还在吃药。
上次来信时你说:‘收到你来信之前我总会没来由地一阵难过,读了你的信后又得以豁然开朗。其实我也是这样,可能我们都会魔法吧。大概是终于可以把难受的事说出来了所以会开心吧。’
关于回忆,我只想记住好的,这样会我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糟糕。但那些不开心的也会让我留个教训。我希望,无论经历什么样的事都还可以非常自由地活着,不再惧怕那些腐朽的东西。想想那些看似百毒不侵的人,他们的心一定是千疮百孔的,可我就是想成为这样的人……
那么,你的答案呢?”
……
读罢,泪水涌上眼眶却总也不掉落,我不确定自己是哭了没有。手指沿着信纸按既有的痕迹折起,这样的轮廓让我不能言语。我没有答案。
自入夏以来,寝室楼前的太阳光芒更甚,燥热让我怀恋数月前温吞吞的阳光。那还只是一个不太温暖的冬天,寝室楼前的尚未被砍去树会毫不客气地占尽阳光以为光合作用,几束阳光只得艰难地爬进屋内。站在阳台上,冷冷的风会从四面八方吹来,也有懒洋洋的温度从体表升起,像是独处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它自始至终能有一处或数出接受阳光的恩泽。正好的风正好的光,无边惬意地让我一度想要拥有一个向阳的窝。现在的阳光没了树的阻挡当然可以放肆辐射,楼前稀疏几株竹子枝桠蔓延,生长出一抹没有方向的生机,一个没有入口的迷宫。
我开始怀念某个已然消逝的时代,那时我尚可以通过祈神祭天询问生命存在的方式。那时,会有神灵倾听你的痛苦。亘久之后,直到一天,人们发现自己不再需要神灵的眷顾;又有一天,人们开始信奉神灵。
午睡的铃声响起,所有的都不甚鲜明。
据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人类世”。
著名大气学者克鲁岑在2000年出席一场关于地球科学的学术会议,当他听见台上的报告者反复提及:“我们所处的全新世,是始于一万一千七百年前……”,不耐插话道:“我们早就不处在全新世了。”他仔细仔细思索一番后,“我们已经进入人类世。”
“人类世,意味一个崭新的地球时代已经全面受到人类的影响。人是冰河,是陨石,是季风、板块漂移、重力和潮汐,人是自然和环境本身。”
当新的人工合成物质自某一刻大量出现,人开始成为高强度的辐射在天地海河留下痕迹,密密麻麻地,人类开始从大地迁上天空,又将徙入江河湖海和远离人烟的原始森林。万物联结,人与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联系都更为密切。
只是这样,人就可以无一例外地摆脱孤独了吗?
答案不言而喻,前人也将无数的哲思编纂成书告诉了我们解决之道,然而,不可避免地,我们都在走向沉默。
以前没有午睡的习惯,少年人也总是充满活力地不会因忧愁而忧愁。直到某一天实在是身心俱疲,躺下睡去之后的每个正午,都会怀恋温枕的柔软,不用太多的“实际”,仅是安睡就好。
春阳,夏雨,秋风,冬雪。
威尔森说,我们正无可挽回地走进一个新的时代,你可以叫它人类世,或者,我想要叫它孤寂世。
醒来后,呢喃私语,我寻思着写一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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