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日出门，见楼上的邻居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家。年快来了……
我想起了，从前过年的情形……，
母亲在过年前一周内，戴着草帽用竹竿绑着扫帚，忙着清除室内墙壁上的灰尘；忙着清洗锅盆碗灶；忙着拆下被子；忙着在洗衣盆里洗被洗衣；忙着把衣被晾晒在太阳下；忙着缝上干净的被盖；忙着在石磨里推糯米等……，母亲在年前的忙活身影在脑海里不停地浮动着……
父亲忙着买年货，糯米，糖，肉等食物。那一年，父亲买了点生胡豆回家，要给我们炒沙胡豆。我们四兄妹高兴坏了，直盼着那天炒给我们吃。父亲说要年三十这天炒，我们眼巴巴地盼着这天早点到来……
腊月二十九，父亲忙了起来，蒸烧白，粉蒸肉，糯米饭……。
年三十炖上一锅猪蹄汤。父亲系上围裙，用桐油制成的泡沙石炒胡豆，我们几个小孩围在那狭小的长条形约两平方米的厨房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用锅铲不停地翻炒泡沙石里的胡豆，听着胡豆的细微噼啪炸响声，胡豆的香味溢出，馋得口水直流……
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桌边，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父亲和母亲流下泪水说：孩子们，从今天起我们的穷日子暂时过去了。也是那一年，我有鞋穿了，破天荒地穿上了新衣。
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坐在小煤炉边烤火，红红的火光映照在我们兴高采烈的脸上，每个人的脸上泛着红色。那伸出的大大小小的12只手，在火炉边围成圆形，好像一个温暖的心形。父亲开始讲《三国演义》中的人物故事，听完父亲的故事。母亲会给我们唱一两首歌，我会说：胡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老汉没有钱。把父亲逗得开怀大笑……，我们兄妹四个玩起‘’摸摸爪‘’的游戏……
快到12点钟了，辞旧迎新的时刻要到了。父亲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串鞭炮，挂在门前，大哥拿起一盒火柴准备去点鞭炮。父亲忙说：还没到时间，12点钟时再点。一家人看着父亲手中的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时间这时好像慢了起来。我心急，一会一会去看父亲手腕上的表，几次看表都还差几分钟。等待中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这一刻太漫长了……
终于听到父亲说，点炮。我和弟弟捂起耳朵起身跑进里屋，躲在门后看鞭炮爆炸的火光和弥散的烟雾，在短暂的噼噼啪啪声中，只听父亲大声说：明年过年多买几串鞭炮，让鞭炮炸出咱家的好日子！
鞭炮炸完了，四兄妹排在一行跪在父母亲面前。跪谢父母辛苦一年的养育之恩。母亲说：新年新气象，愿你们天天有进步！并拿出崭新的五毛钱发给了我们，这是我们第一次领到了父母的祝福和压岁钱。
那晚我特别高兴，睡在被窝里，把五毛钱拿出来看了又看，不知什么时候进入梦乡。梦见我已长大，当上了一名医生……但仍是赤足在路上行走……
初一早上，母亲把我们叫醒，床前是新衣和新鞋。几兄妹穿上新衣新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不认识一样……
那天穿着新衣新鞋，兜里有五毛钱，还有一包沙胡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02
我们在父母的怀抱里，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年复一年的辞旧迎新的年在继续着……
我接替了母亲和父亲过年前的准备工作，像母亲以前那样戴着草帽拿着绑在竹竿上的扫帚清扫墙壁上的灰尘……，像父亲那样系着围裙在家灶上忙上忙下的蒸煮翻炒着食物……
父亲和母亲站在我的身旁指点或交待该怎样做……
家仍然十分清贫，当年夜饭摆放在桌子上，一家六口人围桌而坐时。仍是那年夜饭，还是那几个人。但少了儿时的欢喜，多了席桌上父子之间的猜拳饮酒的席间文化把年的气氛引向高潮。
围坐在小煤火炉前，不再是父亲讲故事，母亲唱歌。而是大哥讲述工作和他的情感故事，两个小弟分别讲着各自的学习工作经历。我在母亲数落个人问题中度过……
不知不觉地快到12点了，大哥和兄弟们，把鞭炮绑在竹竿上，然后分别点燃了几串鞭炮，在一阵热烈的鞭炮噼噼啪啪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我们四兄妹，排成一队，给坐着的父母挨个行拜礼，然后给父亲和母亲各伍拾元钱，感恩父母一生的养育。
成人的年是那样的平静……
儿时的期盼没有了……
03
我们四兄妹长大了，每人有了各自的家。平时大家忙自己的工作，子女的教养，很少聚在一起。过年就成了家庭团聚在一起的日子。
年三十的下午，四兄妹各自拎着礼品，携带家人和孩子赶往父母家。
父母亲笑哈哈地站在门前，迎接着儿孙们的到来。瞧瞧这个，摸摸那个，那个亲热高兴劲无法用语言形容。
狭小的房间里，几妯娌开着玩笑忙着赶做年饭。孙辈们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地打闹着。一个嚷着要吃这个；一个嚷着要吃那个；一会又在告状；谁又欺负谁了，整个室内空间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和几兄弟们的聊天声……，父母却十分安静地坐在一旁，喜看家里的每一个成员……
丰足丰盛的年夜饭摆成了两桌，以前六口之家，变成了十四口人。
席间父亲、哥弟和女婿五人在喝酒划拳……孙辈四人在挑食中…….几妯娌在窃窃私语中喜笑着……母亲在忙着给桌上人挟菜，热闹的团圆气氛感染着每一位家庭成员……
饭后，我和母亲，妯娌们坐在小煤炉旁烤火，孩子们在疯狂的喜闹，父亲和哥弟及女婿在抽烟中聊天……
十二点钟到了，家中的男士们和孩子们涌上了门前，围在一起，争放鞭炮……，年在几十分钟的鞭炮声中逝去……
孙辈们跟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拜年，母亲拿着崭新的一百元钱发给孙辈。
除夕之夜，家庭团聚完毕，我们兄妹四人各自带着家人牵着孩子离开了父母家……
回望，父母站在门前挥手送别孩子的身影，至今让我哽咽……
04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已离世，我也步入了晚年。孩子早已成家，有一对儿女。女儿离家已有十五年之久，由于没时间，春节从末回家。
近些年，过年团聚，我们老俩口是提着礼品分别到弟弟家或老伴家的侄儿处过年。
看着别人全家团聚在一起，我会想起自己的儿孙们，心里隐隐难受。在别人家，我以老者的身份给侄孙辈们发压岁钱，而我的外孙们，却从末发过压岁钱……
晚年在无人过问的生活中度过，平时还好点，一到过年过节看着邻居人气旺旺时，心里十分惆怅……
从前，在过年时，还要灌点香肠，做点腊肉和酱肉，今年什么也没置办。前两天到超市买了一两块腊肉和一包香肠，算是过年货吧！
去年春节，在弟弟家，孩子们都没回来。几个老人冷清地坐在席间闷声吃饭，那孤寂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在晚上千家万户的鞭炮声能把人引入年味中……
听说今年春节，不允许放鞭炮，这个年会显得更加冷冷清清……
冬夜，萧瑟的寒风伴着冷清的年夜，有多少孤独的老人在追忆中迎来新年的钟声……
晚年的凄凉在一年复一年中度过……随着岁月的消失……人间老人们的悲楚画面浮出在眼前，令人骨寒心凉……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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