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是方圆百里村子的村花,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扎着两个马尾辫。她很爱笑,笑声像百灵鸟清脆悦耳。
桂花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村东边的酒馆。很多走南闯北的赶路人,会在这里停留半晌,歇歇脚。赶路人走街串巷,见得事情多了,自然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村里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所以酒馆是最热闹的地方。人们总是忙里偷闲来听一听那个梦里都到达不了的地方。
“城里”两个字,对桂花来说,充满了诱惑。那是一个从来她没有接触过的地方,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可以看表演的电视机,尤其是那些赶路人嘴里出现最多的“穿着‘布拉吉’的姑娘们”,听说穿着“布拉吉”的姑娘们比她还美。从此,桂花的愿望便是去城里看一看,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布拉吉”。
桂花的爷爷有个同胞弟弟,日本侵华的时候,烧了很多村庄。桂花的太奶奶家里有四个孩子,没有粮食,恰逢爷爷的胞弟生病,兵荒马乱的年代,养不起,又治不了。太奶奶抱着孩子,举足无措。刚好碰见逃到村子的一对知识分子,妻子是医生,带了药,治了病,他们没有孩子,临走的时候,要带走这个孩子。太奶奶想想也是为了孩子好,忍着心痛,大爷爷就这样被送走了。
桂花在酒馆听过寻亲的故事,她有时候会想:会不会大爷爷去了城里,变成了有钱人,来接她去玩。
愿望可能有成真的那一天,却也可能会发现愿望不是以前想象的那个样子。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中年人,穿着中山装,戴了金丝镶边的眼镜,铮亮的皮鞋,一看就很有知识的样子。果然,爷爷说这是大爷爷的儿子,在报社工作,大爷爷病重,弥留之际,想要见一见桂花的爷爷。此次前来,是要带她们去城里。
去城里,桂花特别激动,终于可以实现她的愿望了。她想去看看那些穿着“布拉吉”的漂亮姑娘们。桂花想着去城里,该穿什么呢?桂花开心得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大爷爷的事情。可能是桂花从小没有见过大爷爷,这个从爷爷口中听到的人,没有能实现自己的愿望重要。
桂花和爷爷跟着伯伯来到了城里,果然城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比村子里热闹多了。进了屋子,可能兄弟两人太久没见,竟一时无言。爷爷给大爷爷介绍过桂花之后,便让桂花出去等着。过了一会儿,爷爷出来了,眼角挂着两滴泪。朝着伯伯摇摇头,一字一顿的说:“大哥走了!”
紧接着办丧礼,伯伯说:“过完葬礼再走吧。”桂花便和爷爷住了下来。
桂花对城里充满了好奇,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桂花以为这个地方也会对自己充满善意。
伯伯家的女儿,也是桂花的姐姐,带有一股有钱人的尖酸刻薄。不让桂花碰她的钢琴,说那是有钱人的东西,她一个村里人碰不得。嘲笑桂花穷酸,说住在城里,得穿得体面一点,把她穿剩下的衣服给了桂花。桂花想起了村里隔壁家的姐姐,有好吃的总是分她一半儿。桂花眼睛突然湿了。
桂花穿上了梦寐以求的“布拉吉”,她觉得也就那样儿。桂花觉得城里虽然有趣,但是她不适合这里。
葬礼结束,伯伯建议桂花留下,开开眼界。桂花拒绝了,她还是喜欢隔壁温柔善良的小姐姐,家门口十里飘香的桂花树,村东头人来人往的小酒馆。她想,还是那个地方和她一样,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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